萬雲來端坐大山之上,遙望虛空已不知多少辰光。在他身旁,不住有耀閃著精光的奇花異草發芽抽枝,參天古木也節節拔高。遠遠望去,千里外的黑黃荒山竟也不住鋪張生機,被各種顏色漸漸填補。
天際星光閃爍不定,此際忽然穩定下來,萬雲來低頭笑了笑,伸出雙手,一掌託著一團黃光,一掌捏著一張玉碟。他一伸手,玉碟蕩起層層透明漣漪,就此沒入虛空。
在他身旁,不知何時站了個星冠道人,一手持清光,一手託著口小鐘。道人同樣伸手將小鐘送出,一樣沒入虛空。
一個黑袍道人立在下首,推出手中黑幡,另一手還託著七色光團。
三人互望一眼,星冠道人開口道:“鎮過天地,演出造化,立起輪迴,我等當去。”
黑袍道人點頭道:“正是如此。”
萬雲來起身,張手送出黃光,道:“兩位好走,我便留下。”
星冠道人也送出清光,與黃光相合,而後道:“縱是三界都滅,然大道衍化,終究是不敗,此處已不值我等憂心。”
黑袍道人送出七色光團,三個光團終於融於一體,化作一團說不出顏色也講不清意味的濛濛柔光,道:“總還是勞心,到時吾等再聚首便是。”
也不等兩人回話,話音一落,黑袍道人一步邁出,已不知去了何方。
星冠道人嘆說:“道兄執掌幽冥,此際卻是能逍遙了。師兄師弟早去了,我也耽擱不得。”說完也抬步而去。
萬雲來盯著濛濛柔光瞧了片刻,忽然張手自其中攝出一道氣息,然後換手一推,那團柔光驟然消散無蹤。他這才緩緩閉上雙目,只見遠山不斷生出奇花異草,生機繼續蔓延。
卻說終南山上空始終烏雲壓峰,時不時有悶雷聲響徹群山間,間或有大雨、冰雹、霧靄。這反常天氣持續了十來天,周圍山中村民一開始還嘖嘖驚詫,後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凡人不知也無法看到,在千丈高空之上,懸著一方百丈石臺。臺上立著數十形貌大異於常的道人。
一道紫影蜿蜿蜒蜒,投在石臺,化作一個身高八尺的瘦長大漢,他氣息有些不穩,臉上不時閃過道道紫氣,良久才平復下來,道:“護山大陣厲害,我攻不破。”
在諸多道人之前,站著素衣飄飄的子狐,她以清媚聲音道:“看來所料無差,終南山即是十方輪迴大陣的陣眼。”
在她身旁,一身紅袍的紅烏自袖中取出一隻小小玉瓶,說:“此丹名十全丹,可穩固元神,可修補肉身,可恢復法力。”
瘦長大漢接過玉瓶,取出一粒服了,登時氣勢節節攀升,幾個呼吸間已恢復到巔峰狀態,不由又驚又喜,拜道:“紫蛟謝過上仙。”
子狐也自懷中取出一座巴掌大的寶塔,道:“此器名九轉陰陽塔,可攻可守,是為仙寶。”
紫蛟一樣收了,再次拜謝。
紅烏道:“白鹿、黃牛、青鳥,你們三個隨我等去雁蕩山入仙府,紫蛟,此處由你主持,倒不必攻入山門,只是出山的要盡數攔下。”
眾道人都道:“尊上仙令。”
終南山山坳,玄青子換上一身短裝,遙望天際紫氣盡消,道:“該是走了。師弟,我帶走黃天鎮靈劍,你一個人應得來麼?”
“師兄三五日就歸,這點時間還是有把握的。”玄冥子冷笑道:“就這麼些妖道旁門,怎攻的破我終南山門?”
玄青子點了點頭,將劍負在背上,一揮拂塵,足下生雲,冉冉而去。
見師兄乘雲而去,玄冥子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偌大終南山,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這時一個小女孩兒蹦蹦跳跳趕來,劈頭就問:“喂,玄冥子,玄青子走了,可行事了麼?”
玄冥子瞧了一眼天際石臺,冷道:“大師兄三天內必回,這段時間怎麼也滅了幾個,好讓這些畜生知道,縱是修行千百年得化人身,也還是畜生。”
小女孩兒皺著眉,脆生生罵道:“這些妖怪大多都來求過藥的,真人來者不拒,甚至還賜下法門,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狗,忘恩負義。”她隨即展顏,脆聲笑道:“現下終南山弟子都去了新界,就你一人,我要開殺戒,可沒人攔著了!”
玄冥子笑了笑,說:“鏡花,此處還是人間,你不沾殺孽,守好山門就是,當然還是我動手。”
女孩兒聞言一愣,苦惱地拽拽頭上小辮,思索了老半天,才勉強說:“真人倒是吩咐過,好吧。”
當下玄冥子隻身飛陣外。
蛟屬本是兇狠霸道,紫蛟卻不然,千年前他親眼見父親為煉法而興浪發水,被洞府附近一殘破小觀的無名道人以銅壺裝了,半分也反抗不得。自此他處處行事謹慎,便是渡過大劫褪去本體之後,也只偶爾自封法力,化作人形在人世查閱道典,體味百態。
若非紅烏子狐相召,紫蛟仍是居洞府不出世。上仙有命,紫蛟自然不敢不遵,但他也有打算,一個無名道人就能收了他父親,遑論堂堂天下第一福地終南山?更何況,他自忖自己道行還不如當年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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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紫蛟雖有仙器在手,也牢牢記住了兩仙之命,全神注意終南山異變,封山圈禁即可,絕不攻山門。
終南山福地大陣氣息剛有移動,紫蛟就察覺到了,緊接著他看到一個高挑少年道人冉冉而來,心中立時一個咯噔。正在此時,他心裡警兆又起,於是轉頭望去,果然又見一矮小道人身披電光雷霆,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