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回身往宮中走去,邊走邊道:“回去呈給我,貴妃下葬過後,我親自說與皇帝!”
高翔臉上帶著激動,姜離將這些上奏後,便是開啟了奪位的口子,皇帝如今捏在他們手裡,只要讓手握兵權的章暮被關押或者驅逐出京,西京營群龍無首,他們與東京營便可聯合起來,助姜離奪下龍位。
還有姜合。
“是,殿下!”
姜離吐出一口濁氣,姜合情動的樣子刻在他腦中揮散不去,如今縱是無法讓章暮死,呈上這些,也能讓皇帝治章暮的罪,將他關押或是遠遠地驅逐出京。只要章暮受制,還活不活得了,自是他說了算。
他真是,再也看不得二人親近的模樣了!
端康貴妃葬入妃陵的那一日,天降大雨,崇明皇帝演著情深,停朝了七日。七日之後的又三日,下了早朝,崇明皇帝又將二人留下了。
原來因著這幾日貴妃逝世,姜政不想搬宮,是以一直同嬤嬤住在原來的宮中。可自從貴妃下葬,姜政就夜夜做噩夢,直到高燒不退,滿口胡話,藥也灌不進去,皇帝便又想到姜政親近二人,無奈讓二人再去看看。
二人很是焦躁,尤其是姜合,端康貴妃生前囑咐回蕩在耳邊,若是這時姜政燒出個好歹來,要他日後如何交代。
還是那日的偏殿中,姜政躺在章暮懷裡不停地叫著母後,姜合在旁給他喂藥,一小碗藥只喝下去不過少半碗,其餘全都流在了地上。姜合急得心焦,只得把姜政哄睡了,二人在偏殿中待了一日,誰知到了傍晚時,姜政竟退了燒,幽幽轉醒了。
他睜眼看見二人,眼淚也隨著滑下,姜政撲到姜合懷裡,抱著姜合不撒手。
“哥哥。”
姜合與章暮對視一眼,姜合低頭小聲哄道:“泊寧不怕,哥哥和嫂嫂都在呢。”
“會走,都會走——”姜政搖搖頭,還是哭個不停,半晌後,他才小聲抽泣著說道:“哥哥,有人要害我。”
孩童之語本不可信,但端康貴妃不是好死,姜離又在宮中,讓二人不得不細問一番,章暮問道:“為何如此說?”
小孩抽抽搭搭地說道:“這幾日夜裡,時常有人在我床邊,前日一個,昨夜是兩個,嫂嫂,我害怕。”
“他們可說什麼了?”
姜政搖搖頭。
章暮又問道:“可對你做什麼了?”
姜政還是搖頭。
他如今才四歲,又剛經歷過生死,二人不知他是不是看岔了又或是其餘燈影。
一室沉默中,二人都盤算著一會出去給蘿依傳個信,讓她派個人過來守著姜政,誰知姜政忽然道:“哥哥,我可不可以跟你回侯府?”
二人愣了下,默契地沒有出聲。小孩看著他們誰也不說話,慢慢鬆了握著姜合衣角的手。
如今皇子身子不好,各方勢力爭執不休,皇子們被高高架起,稍有一點動作,便會認為是奪嫡前兆,被各方壓制。姜合本就與各處糾纏,哪怕司空絮已經死了,現下他身邊的章暮也是京中其餘勢力最懼怕的,現下他如果再把皇帝最寵愛的小兒子帶走,許會真的成為眾矢之的。
姜政不懂這些,他只從沉默中看出了他們的為難。姜合低頭看著姜政,姜政的眉眼與端康貴妃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姜合又想起那枚玉牌,嘆了口氣。
一番思量過後,姜合抱著姜政起身。章暮與姜合對視一眼,從姜合的眼神中知曉了姜合的態度後,從姜合懷中抱過人來,一把將姜政放在自己肩上,對著姜合道:“帶個兒子回家?”
這話說得沒有禮數,姜合笑了下,捏了捏姜政的手,仰頭看著他道:“泊寧今日跟我們走了,來日可就不許反悔了。”
畢竟抱人走簡單,日後的成敗性命便是我在別人手中了。
章暮接話道:“反悔了也不給你送回來的,你可想好了。”
章暮實在兇,姜政卻未被他嚇到,小孩止住了眼淚,抱著章暮的發冠,愣愣地點了點頭,隨後又鄭重地說道:“不反悔。”
二人一同笑了下,抬步往外走去。
如今已經五月底,傍晚的日頭晃眼又灼熱,二人準備去與皇帝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