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紙上,劃下八個字,司空允看去,只見那橫姿的筆墨上書著:成也敗也,皆是一人。
“我已想清了前路,允之,過去的事,在我這裡,只是錯事而已。”
司空允一時未懂,片刻後便悟透了,連帶著看向章暮的眼神都摻雜著說不清楚的佩服感,過後便是一腔憤懣。
章暮的父親母親是為了兩族安定而死,此為正確,崇明皇帝小人之心加害,是為錯事,錯事如何做都是錯事,他只要堅持心中認為的正確之事,便是前路,一直遵循所想,他便不會迷失原本心中的方向。
章暮不能如他一般時時記得這些錯事,他肩上的擔子乃是一國百姓,上位者一念之差,便會賠上許多百姓的性命。
章暮從來都是君子,且一直堅持為百姓立明君,是大義之人。
這一層層的束縛,將他勒在方寸之地不能越界,且在知曉前事之後讓他無處可逃,只能生受。是以他不能時時記得前事,不能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要暫時忘了,不然他會活不下去。
“侯爺。”司空允輕喚道:“我不似你能這般明晰事理,聽聞前事,我只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為姐姐報仇!”
“各人立場不同,所做之事自然也有所不同。”
有仇不報非君子,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章暮嘆了口氣,扔了筆坐回椅子上道:“信上所書,真真假假不作數,你即已知前事,便全部說與我聽吧。”
“我……”司空越三令五申,不許他再多嘴,司空允猶豫著不想開口。
“我有資格知道。”章暮的語氣威嚴,司空允愣了下,還是選擇遵從將令,將那日司空越所說,全數供了出來。
章暮越聽臉越黑,縱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未料到自己長大的地方,人連地獄中的厲鬼都不如。
化成了灰——
死得慘烈——
“覬覦親哥……”章暮怒道:“他果真是個畜生。”
“是,此間事,一半是他所為!但……我哥說,姜離似乎不是我姐姐親生的。”
司空允大致說了說姜離的身世,給章暮聽懵了。
懵過頭之後,他被氣笑了。
萬人嚮往富麗堂皇的宮殿,金玉其外,實則內裡早已充滿敗絮了。
“原來如此。他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尿不出來嗎!”章暮咬牙道:“他早晚得死在我手上!”
司空越一愣道:“是,他們都是,早晚我要為姐姐報仇!”
章暮很快冷靜,如今他二人知曉這些,也摻和進了朝堂亂象中的話,軍中亂起來,不一定對姜合有利。
章暮想著,還是說道:“允之,將前事暫且壓在心底吧,你的喜怒都在臉上,是以姜離才會對你下手。”
司空允聽著章暮的話,點了點頭。
章暮知曉他心中的怨念道:“若一直記得此事,我們便活不下去了。我們不只是我們自己,邊北人和東塔一族多少百姓系在你我肩上。”
“允之,從此以後,我們要為大義和百姓而活!”
司空允聽出章暮話中的一切,重重地點了點頭。
還有,他還要帶著姜合脫離苦海。章暮想著,他短短幾日知曉這些,尚且難受到不行,何況姜合已經被這些事折磨了這麼久。
臨近正午,章暮難得有些累了,他這些天來第一次生出了睏意,“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啊?”司空允沒反應過來,疑惑道:“為何?”
“他不讓我出門,我可不想再被劈兩掌。”
章暮一臉嚴肅地說出此言,司空允笑了下道:“懷珺只是怕你沖動而已。”
“嗯,我知。”章暮道:“順便把碗拿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