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依伸手從懷中拿出兩個荷包,一股腦塞進章亭崢懷中,低著頭道:“西京營後有大片的林子,如今入夏了,你便拿著這驅蚊吧。”
章亭崢捏著手下的東西,愣住了。
蘿依半天沒聽見回應,抬頭就見這人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她臉一熱道:“你,你可別誤會,這是殿下叫我給你二人做的,我既見不到侯爺,就託你轉交了。”
章亭崢抿了下唇道:“我知曉。”
蘿依鬆了口氣,又低下頭道:“一個給你,一個給他,你可看仔細了,別給錯。”
說完便跑了,只留章亭崢在原地發愣。
章亭崢看她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低頭看向那兩只荷包。那兩只荷包乍一看並無甚區別,客衣在旁看著,笑道:“這個是給章副將的,這個是給侯爺的。”
“公公如何分辨得?”章亭崢疑惑道。
客衣笑道:“章副將好好看看這只荷包吧,殿下快醒了,奴才去吩咐膳房準備晚膳了。”
“公公慢走。”
客衣走後,章亭崢站回原處,看向手中荷包。藉著黃昏的日光,章亭崢看見客衣指給他的荷包右下角落裡,有處別樣的刺繡。
細細摸過,似是一角亭。
從寶頂至屋面,針腳很是細膩。廊下燈亮起,章亭崢低頭看去,這半個亭子惟妙惟肖。他輕笑了下,好好地將那荷包收入了懷中,隨後頂著一臉笑意,在門口站著。
隔日下朝,章暮又被皇帝留下了,不過幾日不見,崇明皇帝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嘴唇也更加赤紅。
“起。”崇明皇帝喝下一旁小太監遞來的丹藥,對著章暮說道 :“轉玉,京城及周邊四州佈防如何了?”
章暮皺著眉看那丹藥,道:“回陛下,四州大致布兵計劃已經擬定好承於您了,您看過無變動,臣便於七月中旬啟程巡一圈。西京營負責的京城佈防已全都完成,太子殿下所在的東京營負責片區暫無動作。”
崇明皇帝聞言深呼了口氣,將茶碗重重一放,咳嗽了幾聲。
“咳咳咳,朕要他去,他便日日只去嗎?!”
一邊的小太監嚇了一跳道:“陛下息怒,您剛吃下丹藥,不宜動怒啊。”
“陛下息怒。”章暮抿唇道:“太子殿下方才熟悉東京營,許是下面人還未來及提醒著。”
崇明皇帝擺擺手道:“朕讓你看著點東京營的事,可有查到些什麼?”
章暮垂眼道:“陛下恕罪,暫時並未查到什麼。”
崇明皇帝道:“你明日去了西京營,讓人去東京營看一看,提醒著點太子,別誤了事。”
“是。”章暮應道。
“唉。”崇明皇帝看著章暮嘆氣道:“轉玉,朕這些日子總想起朕的梓童與你父親母親。從前朕還不是皇帝,那時朕帶著絮兒在馬場與你父親相識,朕與他,絮兒與你母親皆是一見如故。我四人時常約著一同出遊,一同跑馬,一同除暴安良,現下想起,那段日子是朕此生最快活的日子。”
章暮不知說些什麼,而崇明皇帝似乎也並未讓他答些什麼。
“可惜好景不長,朕被捲入奪位之爭,遭人陷害。邊北動亂,你父親母親一同前去,朕的絮兒又在這時有了身孕,從前的一切如水中月被打散,朕不得不爭,不得不坐在這個位,不得不把自己與絮兒一同關在這紫禁城中。而後只過幾年,朕在高處看著你父親母親為國就義,只留下你一人。”
章暮手攥的死緊。
“如今絮兒也走了四年多,轉玉,你能明白朕孤身一人在這高處的感受嗎?”
他沙啞的嗓子訴說著遠去的美好,章暮隨著崇明皇帝的聲音,眼中劃過那他不曾見過的畫面,惆悵道:“陛下寬心,身子要緊。”
崇明皇帝看他許久,最終嘆氣道:“到底是過去了,到底是再也回不去了。”
落能聞針的大殿,一聲嘆息悠長而持久。
許久後,崇明皇帝道:“如今你將要與懷珺成婚,朕這心中時常因此事歡喜著,轉玉,你要對懷珺好。朕,朕虧欠他與絮兒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