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掌慢慢握住,消失在了天地之間——赫暄重新摟著勝收發出哭聲,赤青繼續舉起拳頭大聲吶喊,所有的一切都在進行著,彷彿天地間沒了宋學儒與陳會安。
這是一個飄忽不定的世界,在這裡,四處皆是白色,四處空無一物。
直到一位老太拄著拐著從宋學儒身後走來,奇怪,明明沒有支撐,為何柺杖還能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老太笑著走到他跟前,一扔柺杖後扶起宋學儒,發出山林間的空靈之聲:“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兒著實調皮……”
宋學儒不敢看他,只能專注地盯著懷裡的陳會安,像摟住一個可愛的正在沉睡的嬰兒,一個下一秒就要放聲大哭嗷嗷待哺的小孩。
老太一揮手,喚來看不見的床,又一揮手,喚來看不見的椅凳,她示意宋學儒坐下,想要與他攀談一番。
懷裡的陳會安動了,像個嬰孩般發出“哼哼唧唧”的囈語。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兒著實調皮,”老太替宋學儒抹去身上的血痕,慢慢說道,“他實是無賴,把人間當作玩笑話,也把天界當作戲臺子。”
她接過陳會安,將他輕輕放在看不見的床上,又說:“他將整塊天界之下都當作一扔即甩的棋盤子,一不小心失了棋,惹了個大亂子。”
宋學儒抬起頭看她,滿臉麻木。
“永昌煜是他下錯的第一個棋子,”老太仍舊笑眯眯地看著他,一會兒理理宋學儒的頭發,一會兒又擦擦他臉上的淚痕,“你說這王都下錯地兒了,哪裡還有贏的機率?”
“於是肖太子成為被王吃掉的棋子,”老太繼續道,“可我兒他不甘心,認為後人一定不輸前人,所以又趕忙下了另一顆棋子。”
“陳會安?”宋學儒疑惑道。
“非也,”老太搖頭,指上宋學儒的鼻尖,一觸而過,“是你。”
“他以為這顆棋子能夠按照自己的預期走向正確的路線,其實非也,因為你非棋,棋非你。”
老太笑著,“你是人,是神,是有思考意識的物,不是能夠被我兒擺動的棋子——你這顆棋子沒有按照既定的兵線吃掉王,是因為你有自我意識。”
宋學儒:“是因為我沉默。”
“對了!”老太一拍手,聲音大了幾分,“所以我兒又下了一顆棋子,這是他認為最好的一顆。”
“陳會安?”
“嗯,”老太許可地點點頭,“他是寄於所有人希冀的棋子,也是被我兒最看好的一顆——可惜的是這顆棋子沒有載體,全靠憑空想象是出不來的。”
老太癟嘴:“所以他看上了肖太子的軀殼,縱使他已經死亡,縱使豺狼虎豹啃咬了他的心髒,但肖太子身上也有希望,來源於你的希望。”
此刻宋學儒才牽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以示荒謬。
“你想要找到太子,百姓又缺個能夠在自己需要幫助時候的給予援手的過路人,鬼界缺個瞭解心事的魂度使,天界更需要一個揭開真相的明理者——於是陳會安這個東西,誕生了。”
老太撫摸向陳會安的臉龐,“他是多麼的可愛,多麼的完美,多麼的——被眾人、眾神、眾鬼界所期待啊!他就像是一塊即用即拋的抹布,有地方髒了,濕了,拿來用一用,擦一擦,然後再扔掉!”
老太陡然轉身,靠近宋學儒的臉:“無人會在意一塊抹布的去留!只有人想用!想得到是才會不經意間看到他!而在人得到了幹淨的桌椅,整潔的屋子時!沒有人!沒有人!會想起他!”
“多麼完美!多麼可愛的一塊抹布啊——”老太稱贊道
“放屁!”宋學儒起身,狠狠唾棄道,“我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