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著兩人朝外走,脖子上的軟白玉佩一蕩一蕩的:“我可不想再為相公辦一場喪事呢!平安回來,這樣對得起我,也對得起劉玉。”
在進入天界之前,兩人還要去一趟海島,看看劉玉為太子埋下的墳。
自從上次下了天界,宋學儒好幾次路途都是用的百裡維地,以至於陳會安擔心他的法術夠不夠用。
“我是雙雷飛升,一開始法力就比普通神仙大,這幾百年來又一直在暗自修煉,提升了不少,”他道,“只不過為了防止被發覺,生事端,所以藏著點了。”
“東風將軍也不知道?我上次見你一掌擊向他的肩膀時,還挺震驚的。”
“嗯,”宋學儒失落著,“想不到尋找了幾百年的真相,原來如此簡單就被人說口而出。”
他搖頭:“我不應該如此沉默的。”
他本就覺得永升的帝位坐得不穩,也疑惑過為何這些花神頻頻請辭,卻以為天界腐朽,以為事不關己,一心想著憑靠自己的力量去尋找所謂的真相,一心想著整治天庭不如一草一木幫助百姓,但未曾想錯過了這麼多的機會。
五百年了,宋學儒想,五百年了他也沒改過這樣自恃清高的性子。
“你說得對,”陳會安點頭,“但懊悔是最最無用之物了,”他輕輕用肩頭撞宋學儒的臂膀,“發覺了改過了最好!”
他小聲說:“你要是忘記了我會提醒你的。”
劉玉埋給肖太子的墓這麼多年以來無人問津,荒草生得十尺高,就連空氣中也都是漂泊的塵土與灰燼。
宋學儒和陳會安二人將草割下,四周清掃幹淨後,這墓才露出真正的樣子。
土地平平,一塊巴掌大的不起眼的石頭立起,前面單單刻了一個“願”字。
宋學儒走到後面去,才看見上面用極小的字寫著——
來世入個尋常人家。
這是劉玉對無辜枉死者肖太子的祝福,現在看來也是宋學儒心之所想了。
陳會安隨同宋學儒一起跪下,他看見宋學儒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土地上留下一片淚痕。
灰塵入了鼻腔,扼制了宋學儒想要出聲的嗓子,可他仍舊哽咽著說出:“罪過。”
“我之罪矣。”
宋學儒噬臍莫及。
“不求原宥。”
風靜靜。
水靜靜。
無蟲鳴。
更無人經過。
陳會安陪宋學儒跪著,對這個素未蒙面但已知長相身世的太子飽有同情,他虔誠地行禮,土地像母親般吻過他的額頭,留下痕跡。
他感激這副身體給予他遊歷山水的機會,這副身體堅韌,有力,曾經抗過他人的毆打叫罵,挨過風雪饑餓,也一次一次把絕望迷惘的陳會安從岸邊拉起、懸崖救起。
活著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啊!
感謝你給予我力量,陳會安心裡默唸著,我會還天下一個真相的。
也懇請你長眠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