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儒走在他的後面,赫暄和勝收走在宋學儒的後面,他們倆自然是沒有聽清他念的什麼。
“會安,會安,”他在前頭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等著他們,那麻袋因為劇烈的晃動發出摩擦聲響,他說,“我叫陳會安。”
“陳會安,陳會安。”他小聲唸叨著。
過去的事情都會安定下來的。
過去的事情恰好在此時安定了下來。
“會安兄。”將軍府裡,宋學儒說。
“怎麼了?”陳會安今晚很是高興,他此刻仍扛著那裝著赤青厲鬼的麻袋。
“你今晚就睡我臥房吧。”
陳會安:“啊?”
明明還沉浸在一種悲傷中的赫暄和勝收:啊?
“我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我府上來了很多天界的人,他們當時住的客房都沒有收拾下來。”
宋學儒雖然容易害羞,說謊倒是一流,他眼不眨心不跳地繼續說道,“眼下將軍府裡只有三間房可用,赫暄和勝收關系不好,自然不能睡在一起,他倆各佔一間客房,那麼只能請會安兄你委屈一下,和我同住一間了。”
這謊話又幼稚又滿是錯誤,勝收心裡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無語,而赫暄怕被自己又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也自覺閉了嘴。
可今天陳會安心情好,他帶著笑答應了,透著月光的眼睛似是延續著他俏皮的聲音在宋學儒耳邊說道:“我看透你啦!幼稚的明竹兄。”
勝收自然是不好再說什麼,他拉著硬邦邦抗議的赫暄說:“那明天見,陳兄。”
“明天見。”
“說吧,”陳會安一進門就毫不客氣地坐在椅子上,“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要問我的。”
見宋學儒沒說話,他又接著說道:“比如說在石洞外我去了哪兒?”
陳會安語氣上是清清白白的樣子,可他未等宋學儒回答,又說:”石洞外我去了哪兒,見了誰,明竹兄應該和我一樣清楚吧。”
宋學儒這下才反應過來,陳會安理解的自己讓他睡在臥房,只是為了審問他的藉口。
“宋兄是神仙,自然不會留一個不清不白的人在自己身邊,更何況這個人是什麼東西他們都不知道,怎麼會放心他之後的舉動呢?”
“我……”
“宋兄,我理解你們的憂慮,所以沒有在乎你把侍衛安插在我身後監視我在花樓的一舉一動,但是既然我們都合力抓下一隻鬼了,我也對你們坦白了我的經歷,可為何你還是要讓這侍衛偷偷跟著我去山頂呢?”
陳會安生氣,他好久都沒有這般與人交談過了,好不容易敞開心扉,為何別人還是不信任他?
陳會安生氣,他明明理解宋學儒的想法,但是還是不由得生氣。
他這一算不上質問的質問,卻讓宋學儒沉默了半晌。
“我的錯,”宋學儒突然單膝跪地,“我給會安道歉,對不起。”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知道怎麼用一個犯錯者的態度去回答,自從做了武神,習慣了高高在上被人伺候的樣子,他幾乎就沒有再給人道過歉了。
宋學儒不知道怎麼才能真誠地表達自己的歉意,所以他跪下來說:“對不起。”
陳會安突然驚慌,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別人的道歉,但沒想到是這樣的,他扶起宋學儒未果,自己也跪坐在地上:“我沒有,沒有這個意思。”
他有點想落淚:“我理解你的,理解你的。”他沒有想讓宋學儒道歉,也沒有想過宋學儒會向一個認識不久的人下跪道歉。
明明他只是一個被普通尋常百姓看不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