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耳邊一直嗡嗡作響,眼皮沉重到遊暗嘗試了幾次才勉強睜開,入目又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喉嚨幹澀到不行,所以遊暗開口第一句話是我想喝水。
趕忙倒了杯水遞到遊暗手上,路津鬆口氣,一邊給虞照發訊息一邊問遊暗有沒有哪不舒服的他叫醫生過來。
盡己所能轉了轉眼睛,在場僅有的兩個人,遊暗看向齊睿銘,理所當然地詢問:“是你……”
“不是。”齊睿銘很塊地否認,把遊暗手中已經喝完的一次性杯子放在桌子上,手指蜷了蜷,看了眼路津,坦白道:“對對不起……”
“什麼?”
齊睿銘站在病床前,低垂著腦袋,像一個做錯事等著被批評的幼童。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齊睿銘把目光重新聚焦在遊暗蒼白的臉頰上,心痛道:“我應該早點跟你說,其實我翻開了那張請柬,新郎根本不是虞照……”
路津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也跟著站起來,臉都皺到一起,歉疚不已:“該道歉的其實是我。遊暗,如果不是我當時模稜兩可,如果我就大大方方說要結婚的是我,是不是你就不會……”
後腦勺的刺痛讓遊暗下意識閉眼,抬起完好無損的右手揉了揉額角,遊暗明白過來這中間是有一個怎樣大的烏龍,心裡頓時百感交集,但左手手腕纏繞著的厚厚紗布處傳來的尖銳通感又讓遊暗說不出一句話。
好半晌,路津才聽見遊暗輕聲說:“抱歉,路津,我後面會把禮金和禮物補給你的……”
“得得得。”路津連忙拒絕,表示自己受不起也沒那個必要,“反正虞照給的已經夠我再辦一場了,你們兩就算一份,你把你自己顧好就成。”
說曹操曹操到,遊暗在房間裡沒看見虞照,正想問人去哪了,就聽見門被人推開,陽光斜斜地灑進來,遊暗偏了偏腦袋,和急匆匆趕來氣都沒喘勻的虞照對視上,“虞照……”
直到把遊暗緊緊擁入懷裡虞照才有遊暗真的醒過來好好活著的實感,兩顆心緊貼,虞照把頭埋進遊暗依然有些冰涼的頸側,一時語塞,只是悶聲不斷重複著:“醒過來就好……”
姿勢原因,遊暗被勒得快呼吸不過來,路津和齊睿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遊暗下意識想伸手推開,剛抬起來才被刺痛拉回現實。
有濕潤滾燙的液體順著脖頸流入自己的病號服,遊暗頓時僵在原地,不語,只是默默伸出右手順著虞照的脊背。
情緒大起大落後,虞照後知後覺一種微妙的氛圍卡在他和遊暗之間,察覺到擁抱的時間太長,虞照松開疼得直抽氣的遊暗。
為了緩解尷尬,虞照站起身,藉著給遊暗倒水的動作擦了擦眼角,倒了大半杯溫熱的白開水遞到遊暗面前,“喝點水嗎?”
“剛喝過了。“
“噢……”虞照只好又悻悻把水杯重新放回桌子上,“那等會兒再喝。”
安靜的氛圍讓虞照渾身不舒服,進來到現在虞照也沒有提過遊暗手腕的事,明顯在刻意避開,只是一味絮絮叨叨噓寒問暖。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疼不疼?餓不餓?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好不好,或者我把醫生叫過來給你再看看……”
虞照越往後說語速越快,遊暗必須要盡力去辨認才能理解,但是虞照一直不肯看他,只是盯著潔白的棉被。
“虞照,看著我。”
於是病房裡陡然安靜下來,虞照被順從地拉著重新坐到床沿,但是依然低著頭,懇求道:“什麼都不要說,遊暗,你好好的就行……”
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被褥被暈染出一片深色印記,遊暗鼻頭泛酸,伸出掌心接住虞照的眼淚,一下一下,像落在自己心上。
扶著虞照的肩膀,遊暗艱難地往前蹭了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駭到,虞照下意識伸手攬住遊暗,抬頭說:“不要亂動,你還打著吊瓶。”
眼睛都還是紅腫的,遊暗伸出手背抹了抹虞照滿是淚痕的臉頰,哭笑不得,相顧無言幾秒,在虞照挨不住想先一步離開時,遊暗單手固定住虞照的下頜,閉眼對著濕潤的唇瓣貼了上去。
“我太傻了是不是?”
一門之隔的齊睿銘看到這一幕應激般地扭頭,旁邊的路津聳聳肩,覺得齊睿銘也是個可憐人,嘆口氣,忍不住勸說道:“感情這種事不是靠時間就能爭個高低的,你還是放棄吧,再說明白點,在遊暗這裡,除了虞照,別人都沒有競爭資格你明白嗎?只要虞照他肯站在那裡,即使他什麼也不做,他就贏了。”
要不說忠言逆耳呢,話糙理不糙,齊睿銘被這一番話說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他也不能否認,這就是事實。
“你說得對,從始至終,我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