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暗聞言沒什麼反應,虞衡覺得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我覺得我自己可以,不太需要。但是還是很感謝您。”
語氣裡的堅決任誰都能聽出來。
病房裡霎時間又陷入難言的沉默。
虞衡默默嘆口氣,最後還是表明態度:“遊暗,其實你不用覺得有負擔,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稍微給你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困難。”
“我以前也是苦過來的,知道這會有多難。當然,你也不是我第一個資助的人,所以……”
平心而論,遊暗當然完全理解虞衡的想法。
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就是發善心。
但是,他不想再和不認識的人有什麼牽扯。
虞照左看看他爹皺著的眉頭,右看看張楷欲言又止的神色,知道這件事應該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走廊裡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隔著一扇門的喧鬧聲透過門縫給安靜的病房添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生機。
沒有心情去琢磨每個人的內心想法,遊暗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經過虞照時讓他陪自己去辦出院手續。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平時還算話多的虞照這會兒是真的詞窮了。
穿過走廊,經過大廳,乘坐電梯到達住院部一樓。
排隊的人非常多,虞照和遊暗好幾次被擠得貼在一起,每次想再多勸勸卻又只能沉默。
最後虞照只能眼睜睜看著遊暗一個人走出醫院大門。
日頭正盛,遊暗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周圍是喧鬧的人群,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走馬燈似的經過他。
這個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陌生,遊暗不知道該去哪。
他沒有家了。
每條大街小巷,每個街頭巷尾,遊暗都能清晰地回憶起另一個人的身影。
摘下助聽器,世界完全歸於沉寂。
就這麼順著人流走,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雙黑色布鞋,往上移動,是張楷。
看遊暗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張楷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默默幫他把助聽器帶好。
“上午我們已經聯絡了殯儀館進行火化,去簽個字就能領走了。”
遊雨眠喜歡海,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可是y市四面環山。
她也從來沒看過海。
四四方方的黑色漆木盒,拿在手裡很輕,像一張會隨風而逝不知道飄落到何處去的花。
晚上回到家裡,遊暗小心地把盒子放好,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把它安置在哪裡。
四下無人,遊暗沒有開燈,摸著黑走到沙發邊,遊魂似的把自己整個人扔進沙發裡。
他發覺他有點受不了這種讓他心悸的安靜。
以前每天晚上放學回家,家裡都是亮著盞小燈的,一開啟門就能看見遊雨眠眯著眼坐在椅子上等他。
下午辦好手續之後,張楷把當時遊雨眠身上的物品都轉交給了他。
遺物。
一部用了很久螢幕都碎掉的手機,鑰匙,掛號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