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人聞到風雲變色的味道,有慌不擇路試圖投誠的,自然也有搖擺不定縮在家中的。大多聰明人都明白了是那個行刑者所在的公會的手筆,商拂夜透過暗網賬號和他們聯系,每天十分忙碌,竟然還有空和商晝滿說話。
他們的光腦當然被嚴密監控,但商晝滿有公會的自研網路,商拂夜也有自己的特殊技能,只不過時間差較大,常常是半夜商晝滿發來很多條,下午商拂夜慢慢地一條一條回複,兩個人竟然還聊得十分愉悅。
商拂夜對系統微笑:“大事將成,當然開心。”
系統頭皮發麻,最近每次新的戰績報上來,商拂夜就是這樣的表情,他一看就知道又是擋路的人被除掉了。
“血流漂櫓,朱門緊閉,你覺得我殘忍嗎?”偏偏商拂夜靠坐在虎皮椅子上問他。
他彷彿回到上學被提問的時候,又共情了被皇帝問話的身邊人,結結巴巴回答:“不,不殘忍。”
商拂夜也不逗他了,笑了笑說:“我沒辦法說每個人都死有餘辜,那就太理想化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為了客觀意義上更好的未來,中間階層掌握更多話語權,下層不再隨意受到壓迫。外患幾乎永存,異種的危險程度遠高於人類,所以當權者目前無法被徹底推翻,這就是眼下最好的道路。”
系統不由得回應他,感慨說:“其實我剛瞭解到這個世界就這樣覺得了,階級固化很嚴重,除了天賦之外竟然沒有任何向上的機會,通道也被嚴苛地把持著。當然貴族除外,他們不需要天賦,只用守住自己的特權,就能為所欲為。原本我以為這裡是集權的冰冷世界,但是發現依舊奢靡成風,祭司出現之後彷彿井噴,第三産業發展很迅速,非常畸形。”
商拂夜聽到這段話有點意外,他的神色讓系統有點生氣地反駁說:“我沒那麼笨好不好!只是沒什麼社會經驗而已,我也算高材生吧!”
商拂夜就低低笑起來,一邊道歉一邊誇他,長發輕輕晃動。系統氣得面紅耳赤,卻聽到他問自己:“你這樣瞭解我了,那你呢?你的經濟條件不算好,卻有著良好的受教育程度,還沒什麼社會經驗,你怎麼長大的?”
他被激得嘴快回答:“我以前過得很好的!”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系統又不說話了,偏偏商拂夜說:“哦,家道中落還是小少爺離家出走?”
沒等他否認,大屏裡的人又精準地和他對視,安撫意味地笑了笑:“不要怕。只是隨便問問,你進步很快,會越來越好的。”
“好,”系統喉頭幹澀,“我知道了,謝謝你。”
商晝滿帶兵破城時的確是個晴天。
前線異常清閑,全憑商晝滿前兩個月發瘋似的殺戮。盡管不同於商拂夜的群攻技,但奇特的是,異種潮兩個月內來了三次,幾乎是卡著眾人的底線——當然是商晝滿從系統商城裡買的道具作祟。異種的數量短期不會有太大變動,因而提前聚集處理掉,就能休息一段時間。
他一邊收割異種,一邊計算速度模型,控制著第二天賦,藉由交疊的影子,把邊角和靠後的異種悄無聲息屠了個幹淨。優秀的一心三用又吸引來一波打賞,戰鬥中的軍隊傷亡竟然十分之低。
發兵需要理所當然的理由。第一條就這樣擺出來了,前線人夠用,所以我擔心地跑過來了,怎麼呢?第二條,自然是更加冒進的二皇子逼宮失敗,被大皇子當眾斬於王庭。但老皇帝被商拂夜看得密不透風,大皇子不能殺了爹還殺祭司,只好咬牙說父皇長命百歲,準備再忍些時候,反正老三是個廢物。
商晝滿一聽,就立刻用了位移大陣,帶著五百人回了帝都。
五百人少嗎?全員戰鬥系s級及以上,輔助系a級及以上,堪稱精銳中的精銳,可以暴打大皇子的稀稀拉拉萬人大軍實則三千不到版)。
結果可想而知。
商晝滿扯的旗號當然是“什麼?二皇子造反了!陛下別怕我們來了!”,又有商拂夜為他疏通關節,一股腦就闖進了王庭,把剛給皇帝憋屈磕完頭的大皇子嚇了一跳。
然後手起刀落,老登小登同時死了。
這是直播間粉絲總結的歷程。
系統同時開著兩個投影,很是震驚地看著宿主和攻略物件,一個殺皇帝一個殺皇子,幾乎同時完成收割,心想這是真配啊。
對外的版本自然是,二皇子逼宮失敗被大皇子殺了,大皇子藉此試圖弒父上位,被忠義兩全的商晝滿拿下,憤而自盡,然後祭司大人悲嘆,在血泊中佔蔔,只說了一個字,瑛。
觀眾們覺得太裝了,帝都的人們卻很吃這一套,祭司積累的不容小覷,柔弱笨蛋三皇子立刻成為天選之人,被扶上了皇位。只不過舊貴族還盼著他好糊弄,卻沒想到左瑛笑眯眯地,神態和商拂夜很有幾分相似,手腕竟然一點也不柔弱,徹底絕望了。
系統最早的幻想倒是被實現。
當時王庭豔陽高照,商晝滿毫不留情割了大皇子的喉,手法精準,只有下顎沾到了一小片血沫。然後皇帝寢殿大門驟然開啟,大祭司一身純白,頭紗被照出耀眼的光澤,哀慼地說陛下,然後停頓,說不下去了。
商晝滿收刀,擦去臉上的血,單膝跪下,說祭司大人,逆賊已經伏誅。
他一點也不恭敬地仰著頭,年輕的臉被擦得亂七八糟,卻絲毫不損減俊美與狠厲,雙瞳如焰,擲地有聲。
大祭司垂眸,看著他,翡翠色的眼珠被照徹,似乎能從中看透世界的真諦,悲憫地,溫和地,伸出手,光暈水波般擴散,將在場所有人的疲憊清洗一空,然後柔軟的指腹擦過眼前戰士的下顎,沾染上了血跡,微笑道:
“陛下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