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奐紅著眼睛恨他,又在痛苦裡愛他。
夢境支離破碎,恍惚又倒帶到了再早之前,季錚答應不分手的時候。他變得和剛在一起時一點也不一樣,池奐卻在這種馴服裡學會了尊重,或許這也不是正常的戀人關系,但他心甘情願。原來要心甘情願。
等到季錚事業蒸蒸日上,把那張銀行卡還給他時才想起來問247382是什麼意思,池奐詭異地頓了頓,告訴他是“池奐是大天才”的九鍵對應數,果然得到季錚停不下來的笑聲。
明明那時候也很好啊?池奐在夢中旁觀,艱難地想。
季錚讀研之後他們都變得更忙,池奐因為沒有學業負擔,家裡的期望越來越重,曾經承諾的不去平龍灣也破戒了。季錚對生活的態度變得憊懶,池奐面對他反常的冷淡,又一次認真認錯,開始主動報備行程,可季錚說不是這個原因。池奐怎麼都不能讓他滿意,急切地在感情疲憊期提出結婚,得到的卻是“還不夠”的結果。池奐遲鈍地以為是季錚的安全感不夠,或許等他工作更上一層樓,讀完研究生就好?
那塊無事牌從季錚的脖頸落到池奐腿上,他被纏繞得很緊,隱忍地看著季錚,這個人終於獲得了一點卸下壓力的方式,溫和地看著他,指尖在他的脖頸停留,又撫摸著玉珠,滾動裡另一隻手拍他的臉,說乖一點。池奐就聽話地隨他心意,然後得到可以對季錚肆意妄為的獎賞,得到他的淚水和親吻,於是痛苦也讓池奐覺得期待,痛苦意味著季錚的溫度。
直到現在,池奐才明白那個“還不夠”,是他做得還不夠。戀人真正的責任他還在磕磕絆絆地學習,又怎麼能成為一個好的結婚物件?如果當年季錚不因為病而離開,他們的關系也依舊搖搖欲墜,爺爺找他的事情只有池奐毫不知情,那時他在幹什麼?一葉障目地恃寵而驕,以自己為中心做了一步又一步的規劃。
破碎不堪的夢境讓他醒過來時愣了很久,身邊的季錚還沒有醒。
池奐看著季錚安靜的睡顏,那枚四年前就準備好的鑽戒是很漂亮,但他想,如果不是再回來之後季錚因為病情而過分感性,根本不可能答應他。
他貼過去輕輕吻了一下季錚的臉頰。
他們在明月府住下了。
季錚和以前一樣掌廚,看到池奐吃完第一口就誇張地過來抱他蹭他時受不了了,掐著他的臉說你正常點。
池奐特別感動:“我都好久沒有嘗到你做的飯了。”
“那你呢?”季錚輕輕挑眉,“上次做的還可以,但水平一般般吧。”
“我沒來得及學太多,從現在開始改好不好?”
之前家務都是季錚做他還老添亂,天,這也是一根稻草,池奐亂七八糟地想著。
在這住了幾天,他都不知道給自己定了多少罪找到多少最後一根稻草了,到最後池奐真心實意地覺得當年太蠢了,季錚忍了那麼久還是很愛他的。
吃完飯季錚坐到沙發上看電視,池奐換掉西裝沖了個澡,就躺在他旁邊,腦袋拱著人小腹蹭。
季錚拍了拍他的臉:“真把自己當狗了?”
“夫人小腹微隆,定是懷了我的狗種。”池奐飽含深情地學古裝劇臺詞,環著他的腰很是滿足。
季錚都無語了,掐著他的唇說:“我那是飯的種,你能不能改改這張嘴?”
池奐發出嗚嗚的聲音抗議,抓住季錚手腕,掙脫後說:“我忽然想起來明天回長寧,你要記得戴戒指。”
季錚還是覺得鑽戒太違和了,備菜的時候也總擔心會碰到,就裝盒子放床頭櫃了,裡面還裝著當初的無事牌,聞言有點驚訝:“這麼快?”
他有點不想去了,當年雖然大家沒有太大沖突或者什麼,但一晃十年,他和池奐戴著婚戒過去,這算什麼?一轉身就要被全場人議論完了。
池奐躺在他腿上酸溜溜地說:“你的朋友不也會去。”
“哪個朋友?”季錚疑惑。
“姓周的姓陳的姓樂的唄。”
他沒想到池奐還知道自己和陳逢雪的關系。
說起來他們也是在季錚研究生時期才熟起來,因為陳逢雪三舅剛好是季錚的導師,誤打誤撞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季錚原本還因為傳聞難免有點先入為主,卻在幾次偶遇後改觀,後來因為處世觀念和很多事都很合拍,他們話才多起來,季錚也答應在他奪權時做個二流軍師,一直到他去首都聯系也沒斷。
雖然他問過陳逢雪是不是刻意接近自己,得到了含糊又賣乖的回答,但季錚對他的性格實在沒有惡感,池奐也一直和陳家維持著良好往來,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現在陳逢雪都扮豬吃虎鬥倒姐兄,就等熬死親媽當上家主了。
池奐看他愣神,不滿地坐起來咬了口季錚的臉頰,說:“總之,我才是你老公。”
季錚好笑地親親他,說那當然啦,給我買房子買鑽戒的好老公。
“什麼!結婚??”樂扉的聲音快穿透電話了,“不,我不是反對的意思,唉我就是反對的意思!”
季錚還沒說話,她又變卦了:“唉算了,你們倆除了彼此我也想不出來能和誰在一起了。”
池奐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對著手機冷笑:“這叫佳偶天成天生一對天作之合懂嗎?”
樂扉懶得理他,敷衍地掛了。
一想到陳逢雪聽到這個訊息反應也怪裡怪氣的,池奐就一股無名火,看得季錚揉著腦袋給他順毛,含笑說:
“一會從學校回來,我想去青雲寺還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