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這世界都在偏愛池奐。季錚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性別,財富,家庭,原本他也只是被困在天然的壁壘之中而已。
他放下筷子,說吃飽了,又說:“陳姨,我不知道這話是您想說的還是他想告訴我的。您對他非常熟悉,卻也在今天之前不知道我的存在,既然這樣,我和別人有什麼區別呢?”
他們從同一所私立高中畢業,季錚是除了成績一無是處的特招生,又努力考進湖城大學,而池奐成績不堪入目,卻輕易和他成為室友。
就算這樣,曾經他還是沒有拒絕池奐,哪怕不知福禍。
季錚思緒一團亂麻,緩慢地上著樓梯,胃部灼痛得厲害,幹嘔慾望源源不斷,在失重感下有些恍惚。
“宿主,宿主!”系統看著他急劇下降的情緒曲線,被嚇壞了。
意識大屏上的季錚長發披散,捂著下半張臉,只露出那雙通紅脆弱的眼,踉踉蹌蹌地往浴室方向去,連撞到牆都沒有心思去管。
他在耳鳴中聽不清吵鬧的電子音,或者系統的只言片語早就變成了尖銳的哨聲。每一次,每一次眼淚都和幹嘔一起出現,睜眼實在太累了,或許眼淚才是真正的雙眼,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最後徹底感知不到聲音了。
“季錚。”
是誰?池奐?不是早就分手了嗎?
季錚睜開眼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哪裡。
“回湖城是想報複我看我被氣死嗎?”池奐坐在床邊,已經換了套家居服,臉色很差。
季錚長發散在臉側,有點癢。他緩慢思考了片刻,才想起來現狀。四年中他早就習慣了這副病體,也沒什麼和少爺吵架的心思,幹脆就不說話了。
基因病光憑普通檢查都看不出什麼,家庭醫生應該也來過了,池奐大概以為是胃病之類吧。
池奐話才出口就後悔了,他看著再次閉上眼的季錚,比易碎品還要脆弱,就是這個人,從來不輕易對自己坦白想法,從來不主動要求什麼,最後也一言不發,丟下他就離開了。
他沉默地注視著那張比從前更為冷淡瘦削的臉,伸出手試圖觸碰季錚的臉頰,毫釐之間卻懸停,蜷起指節,最後只是將銀白的碎發輕輕撥開。
“喝水。”他冷硬地說。
季錚撐坐起身,看著池奐把杯子遞到遞到唇邊,不習慣地想自己來,卻被apha攬著後背,還算細致地輕輕抬高杯沿,最後被迫吞嚥了下去。
池奐放下杯子又給他擦了擦嘴唇,臉色依舊很差。季錚這才發現自己被換了件睡衣。
他是beta,正常情況下聞不到任何資訊素,池奐的洗護用品都是私人定製,也沒有特殊氣味。這件睡衣季錚實在分不清是池奐的舊物,還是他為自己新買的。
以前池奐易感期快來的時候,就總是要季錚一直穿他的衣服,然後親密地溫存。季錚說,我是beta,池奐環著他的腰咬著他頸側說我只要你,你就是我的抑制劑。
池奐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抽離——“陳姨是這幾年才從老宅來的,不清楚我們的事,我換人,只說不合胃口,可以嗎?”
季錚平靜地看著他,只覺得時間真是太快,池奐是如何自以為是飛揚跋扈的人,竟然讓步得這樣直接。
“不用麻煩,她比我熟悉這裡,說的也是事實,我沒有不舒服。”他轉過目光,聲音很輕, “我沒有對你生過氣,池奐,你身邊的人也沒有。”
池奐盯住獵物一樣盯住他,剋制不住地洩出點惱恨:“是,因為從前無論我怎樣你都不在意,當然不會生氣。”
他陡然抓住季錚手腕,將人強行拽到自己腿側,圈佔領地般勾住他的腰,問:“你說實話,為什麼要回來?去酒會是為了誰?”
為了維持平衡,季錚只能單膝跪抵在他雙腿之間。他垂目看著池奐,和眼神一樣冷的長發快拂到那張淩厲的臉上。
池奐的手很熱。
他們的交握處因為角力而輕顫,季錚被牽著,指腹從他下顎滴落到脖頸,最後停在胸口,心跳劇烈而鮮明。
半晌他妥協般說:“這只是意外你信嗎?”
池奐快到易感期了,他呼吸微微急促,笑聲短而愉悅:
“可是我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