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鈴蘭的笑意純粹,帶著善意。她自然知道白芷的身份,畢竟隨軍那麼長時間,因此更加知曉對方的能力和地位。
司妙真最得力的兩位副將,白芷便是其中之一,怎能讓這樣的人像個小廝一般鞍前馬後忙碌?
白芷聽見季鈴蘭的話後身體微僵,緊接著極快地打量了一眼司妙真的臉色,見司妙真沒有說什麼,這才垂首拱手道:“卑職謝過長公主殿下。”
道謝後,便也不磨蹭,大大方方在中間的位置坐下了。
但白芷一向寡言少語,席間只有兩人在交談,她始終沉默著。
夜漸深,畫舫調轉船頭,緩緩歸岸。湖上的霧氣更濃了,宮燈的光暈在霧中暈染開來,彷彿整艘船都浮在雲端。待靠岸時,歌樂已歇,唯有湖風依舊,輕拂過空蕩的船舷。
畫舫遠去,湖面恢複平靜,彷彿一切未曾發生,唯有水波微漾,映著天上冷月,寂寂無聲。
原本司妙真打算親自送季鈴蘭回未央宮,但因公務纏身,臨時不得不先回將軍府處理,只能作罷。
但現下天色已晚,她總歸不放心季鈴蘭的安危。
她看向低眉斂眸的白芷,眸中閃過思量,考慮片刻後才鄭重道:“送長公主回宮,務必護她周全。”
別的不提,至少白芷的武藝她是認可的,也能放心。
“末將遵命。”
等目送司妙真匆匆離開,白芷這才走在轎子旁邊送季鈴蘭回宮。
如今夜幕低垂,除了當空明月灑下瑩瑩光輝,四處都陷入一片黑暗。
而周遭更無人聲,一旦入夜,日落而息的百姓便不會再踏出家門。
唯獨轎夫沉重的腳步聲聽得格外清晰。
一直垂落的轎簾被掀開了,從四四方方的小格子中露出那張完美無瑕的臉,眉梢眼角都帶著溫和的笑意:“白副將,真是麻煩你了。”
其實季鈴蘭身份尊貴,本不必如此客氣,但白芷既然是司妙真的得力幹將,她自然會高看一眼。
更何況知道白芷幫了司妙真許多忙,更為青國立下汗馬功勞,在對戰西且彌時立下赫赫戰功,本就是不容小覷的人物。
自然不能輕視白芷。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季鈴蘭語氣溫柔,態度親和,白芷卻仍舊低著頭不看她。
說話如同白開水一般平淡乏味:“卑職只是奉命行事,自當護送殿下回宮。”
季鈴蘭看著這人的頭頂,看起來畢恭畢敬,只是她可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傻子,自然能發現這只是透著疏遠之意的排斥。
並非發自真心恭敬她。
“看來……我應該道謝的人,是妙真。”
季鈴蘭正打算放下轎簾重新坐正身體,卻不成想一直低著頭的人忽然抬頭直視她,目光冰冷銳利,猶如一把尖刀刺向她。
這讓季鈴蘭的動作停了下來。
“殿下認為該謝大將軍?卑職認為,未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