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密室依舊沒有變化,司妙真利落地去書架開啟了第二道機關。
石壁無聲滑開,露出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透過的窄縫。陰冷的風裹挾著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季鈴蘭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被司妙真一把拽住。
“沒時間了。”司妙真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追兵馬上就到。”
季鈴蘭的小手死死攥著司妙真的衣角,指甲幾乎掐進布料裡。當密道的石門在身後轟然關閉時,她猛地一抖,整個人幾乎貼到司妙真腿上,像只受驚的幼貓。
密道內漆黑如淵,唯有司妙真手中的夜明珠泛著幽藍微光。
石壁濕滑,滲出的水珠滴落在地,發出空洞的回響。季鈴蘭緊跟在司妙真身後,指尖始終攥著她的衣角,生怕一鬆手就會墜入永恆的黑暗。
“姐姐……”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硬生生憋住,怕被罵“嬌氣”。可眼淚還是大顆大顆砸下來,在夜明珠的微光下亮晶晶的。
季鈴蘭的布鞋早就被積水浸透,腳趾凍得發紅。可她不敢說,只是走路時一瘸一拐,像只笨拙的雛鴨。直到司妙真回頭看她,她才抽著鼻子坦白:“我、我腳麻了……”
司妙真毫不猶豫蹲下身去,只說了兩個字,“上來。”
當司妙真真要揹她時,季鈴蘭又急得跺腳:“我能走!我不嬌氣!”
結果剛說完就踩到青苔,“哧溜”滑了個屁股墩。
不得不由司妙真揹著前行,季鈴蘭臉皮臊得發燙,小心翼翼在司妙真耳邊問:“妙真姐姐,你不會嫌棄我吧……”
突然,司妙真腳步一頓。
夜明珠的光照亮了前方——地面石板微微翹起,縫隙間隱約可見金屬的冷光。
“機關。”司妙真眯起眼,“踩錯一步,萬箭穿心。”
季鈴蘭喉頭發緊:“那怎麼辦?”
司妙真沒有回答,她上次就已經將這條密道打探清楚,對其中的機關也很清楚。當即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輕輕拋向前方。
“錚——”
銅錢落地的剎那,兩側石壁驟然射出數支鐵箭,深深釘入對面的牆壁,箭尾猶自震顫。
身後,遙遠的甬道盡頭傳來模糊的人聲,火把的光亮如毒蛇般蜿蜒逼近。
“他們也來密道了!”
這並不讓司妙真意外,侍候季鈴蘭的宮女如果發現季鈴蘭消失,必定會立刻上報。
赫連逸一旦得到訊息,自然會派大量的人手尋找。王宮幾處大門均嚴密防守,只有密道逃出的可能性最大,自然也會派人來密道尋。
司妙真咬牙揹著人跑了起來,但密道狹窄昏暗,自然大大降低了速度。
她不顧一切向前沖去,機關接連觸發,箭矢擦著衣角飛過。
季鈴蘭險些被一支箭傷到,開口時聲音發顫:“我、我想回家,好可怕……”
“笨蛋,那裡不是你的家!”
密道的盡頭是一堵石牆,看似無路可逃。司妙真卻猛地推開一塊松動的磚石——
“轟!”
石門洞開,刺目的月光傾瀉而入。
月光像摻了冰碴子,慘白地灑在荒野上,枯樹的虯枝扭曲成鬼爪。從身後傳出的犬吠聲響徹雲霄,紛亂的人聲打破了寂靜的夜。
先是一串身形細長的獵犬躥出來,將她們團團圍住。還有幾只狗直接向司妙真發起攻擊,它們張開滿嘴獠牙,牙齒在月光下泛出冷光,口涎甩出,還沒碰到司妙真的衣角,就被她一腳踹飛。
如果司妙真孤身一人,可以輕易擺脫這群訓練有素的皇家獵犬,但她不是,她要保護季鈴蘭,要帶季鈴蘭一起離開。
她揹著季鈴蘭,無法擺脫這些不怕痛、不怕死的獵犬的攻擊,硬生生被拖住,直到更多人圍了上來。
為首之人行走間,發間的金鈴碰撞出清脆的響聲。他怒到極致,面無表情,那張臉彷彿閻王在世。他讓獵犬們停下攻擊後,說話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是你吧,司妙真?”
“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不跑的話,便捨身飼獵犬吧。為了陪你玩,它們犧牲很大呢。”赫連逸說完,綠眸掃了一圈那些或被踢掉牙、或被直接一刀砍了腦袋的獵犬們。
而司妙真右手裡提著一把還在滴血的刀,刀柄華麗,正是他的刀。
不,準確地說,是被司妙真明目張膽從他那裡搶過去的刀,是司妙真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