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弟弟的告白,他做不到立刻接受,但也不捨得狠心拒絕或是說重話。
他和江洵沒有血緣和法律層面的關系,但是他們住在一個屋簷,在同一對父母的庇護下長大,他們不需要言語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他們熟悉彼此的一切,也接納彼此的一切。
他們是竹馬嗎?是的。那他們是兄弟嗎?江燃想,也是的。他們之間並不是單純的某種稱呼關系就能夠概括的。
他和江洵共享了成長過程中的一切喜怒哀樂,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們要更親近和了解彼此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自然親密的關系,江燃才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和江洵會産生其他的關系——比如戀人關系。
江燃揉了揉額角,眉心依舊擰著。擺件時鐘的指標已經轉了好幾圈,但他毫無睡意,還在琢磨今晚的事情。
江燃知道他弟弟一直以來都很依賴他。
比如每次打雷的時候,江洵都會害怕得跑來和他睡覺,把他緊緊抱在懷裡。比如他出去和別人玩的時候,江洵會想辦法當他的小跟班,害怕他跟別人玩得更好。又比如江洵獨自睡覺或是出遠門的時候總是要帶走他的衣服,之前有幾次外出集訓或是比賽,江洵都偷偷順走了他的衣服,還是他在弟弟的床上發現的。
反正在江燃心裡,他的弟弟是寡言內斂又依賴他的,就是需要他保護的小綿羊。直到今晚,江洵落下的吻那樣滾燙,江燃才後知後覺,哦,原來他弟是隻披著羊皮的狼。
似乎還是他親手疼出來的。
想到這裡,江燃感覺腦袋有點隱隱作痛。不過話又說回來……
從小到大,他自己也是很習慣親近弟弟的,晚安吻和擁抱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他總是說不要和弟弟分開,連吃飯睡覺都要一起睡,不肯和弟弟分房……等等,所以江洵初三的時候說要分房,是因為那時候就喜歡他了嗎?
但不管怎麼說,江燃覺得自己作為兄長是有一定責任的。
這麼捋下來,江燃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更亂了。與此同時,他有些後悔今晚打了江洵一巴掌。
江洵那張俊臉到現回家時還能看見巴掌印,也不知道現在消下去沒。
而且這小子竟然還留著他十幾年前畫的願望券。真是……真是很懂得怎麼讓他心軟。
江燃心裡有些煩躁。他在房間裡來回渡步,轉到自己有些頭暈了,最後還是翻出藥箱裡的噴霧,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房間裡的窗簾沒拉,江洵直挺挺地躺在床鋪中間,隱約能看到眼角有些潮濕的淚痕。臉上的巴掌印過了大半個晚上也沒有完全消下去,淡了一些,但依舊清晰無比。
床頭的玻璃櫃子裡端端正正擺著好幾個鐵皮盒子,江燃知道裡面裝的都是弟弟珍藏的東西,比如他小時候送給弟弟的千紙鶴。
江燃把目光從鐵皮盒子上收回來,抿著嘴站在床邊看了片刻,最後還是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對準弟弟的側臉噴了幾下噴霧。
“……哥。”床上躺著的少年忽然閉著眼睛翻了個身,直直抓住江燃的手腕。
江燃被他弟突然搞出的動靜嚇了一跳。他小聲喊道:“江洵,鬆手。”
江洵沒有動,只是很含糊地又喊了句哥哥,似乎還在夢裡發出了小小的嗚咽。
江燃不太忍心呵斥吵醒這樣可憐兮兮的弟弟,自己默默掙紮了好幾分鐘,最後不僅沒有掙脫他弟的禁錮,反而莫名其妙的整個人都被隔著薄被抱住了。
“……”
睡夢中的混賬弟弟還皺著眉頭,像是被驅趕的可憐小狗。江燃咬牙忍住了罵醒弟弟的想法,放棄掙紮,被抱著不動了。
算了,就這麼睡吧,天亮之前他再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