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你怎麼不進去?那些人都在誇你呢。”閆老頭溜達出來,找到了自家徒弟。
“我爸打電話過來。”江燃彎起嘴角,“師父,我畫得不錯吧?”
閆老頭把下巴一抬:“我教出來的徒弟能差到哪裡去?”
“嗯嗯,師父太厲害了。”江燃眨眨眼,和這小老頭撒嬌,“那我就是畫得不錯對吧?師父,你老人家要不要誇我幾句啊?”
“瞧你得瑟的。”閆老頭在江燃腦門上一敲,還是沒忍住嘴角的笑,“你這個年紀能辦畫展,還吸引這麼多人來看,說明你真的畫得很好,假以時日……哎,表情收收,我誇人有這麼好笑嗎?”
眼看著師父又要吹鬍子瞪眼,江燃趕緊在師父肩上錘了兩下。閆老頭抱著手臂問他:“對了,江洵那小子今天怎麼沒和你一起來?這可是你第一次辦畫展,他平時不是最粘你的嗎?”
“他去跟我爸處理專案了,還沒過來。”
“哼,不懂藝術的小子,淨想著生意。之前教他畫畫差點沒教得我七竅生煙,幸虧你有天賦。”
江燃笑著搖頭:“阿洵在別的地方很厲害嘛,做生意的事情我就不愛看。”
他笑完又有些怔然。他這時候才驚覺,好像所有人都預設了他和江洵是一體的。
……
江燃回到展廳時,正巧有個兩個人對著一副水彩研究光影技巧,還差點爭執起來。江燃從容地走過去,回答了他們的疑惑。
在他進去之後,展廳裡的低聲交談似乎都停了幾秒。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他身上。
——本以為那些畫已經足夠漂亮,沒想到更漂亮的是這些畫作的主人。
閆老頭和江燃前後腳走進來,帶徒弟認識了他的幾位舊友:“這些都是你師叔師伯,他們帶的徒弟你也可以認識認識,算是你師兄師姐。”
江燃朝他們禮貌笑笑,很快和大家混熟了,還約了其中兩位師兄在結束今天的展覽後去家裡拿畫。
夕陽漸漸落下,黯淡的餘暉透過玻璃穹頂,將藝術館內照得朦朦朧朧。
這座藝術館的閉館時間是晚上七點,前來參觀的遊客已經基本離開了。鬱行崢在下午就先回了公司,閆老頭不能久站,也早早被江燃趕回去休息。
江燃安靜地站在最大的那幅畫前,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看見江洵抱著一束花朝他走來。
“哥,對不起,我沒趕上更早的航班,回來晚了。”江洵把行李箱放在展廳門口,走近江燃,把手裡的那束花往前遞了遞。
“有什麼晚的,我還在這裡,隨時可以親自帶你參觀。”江燃沒有立刻接過這束花。他低頭看了看弟弟給他的花,發現是由白色風信子和藍色繡球花構成的花束,似乎還點綴了幾朵梔子花。這些花開得正盛,花瓣簇擁著,淡雅清幽的花香在空氣裡彌漫。
“阿洵,你怎麼突然想起買花?”
江洵側過頭,欲蓋彌彰地解釋:“我不怎麼認識這些花,是剛才路過藝術館門口,在一個老奶奶那裡買的,最後一束,買完她就可以回家了。”
江燃挑眉,明知故問:“給我的?”
江洵嗯了一聲,見哥哥沒有伸手,他頓了幾秒,問道:“哥,你不想要這束花嗎?”
江燃沒說要還是不要,只是提出假設:“如果我不要呢?”
“不要的話……那我就丟掉吧。”
“為什麼?”
江洵低聲說:“這本來就是給你的禮物,如果你不想接受它,那它也就沒有了意義。”
江燃注視著弟弟的眼睛,問他:“阿洵,為什麼送給我?”
“今天不是哥哥辦畫展的日子嗎?我沒有及時趕到,但還是想給你一些禮物作為慶祝。”江洵慢慢地說著,睫毛垂下來,看上去有些難過,“哥,這也是你教我的。我看見了花,所以想送給你。我只想送給你。”
江燃抿了抿唇。
好吧,他平時確實很喜歡買東西送給家人朋友,尤其是看到一些稀奇古怪小東西的時候,總會買了塞給弟弟。
他們總是這樣分享著生活中愉快或是不愉快的事情,哪怕是再瑣碎的喜怒哀樂也可以共享。
江燃仰頭看著江洵略微風塵僕僕的模樣,以及那失落的眼神,已經不忍心再試探或是逗弄。他把那束花接過來:“謝謝阿洵。”
江洵怔了一瞬:“哥?”
“愣什麼……難不成你真想把這束花丟了?”江燃那雙琥珀色眼睛在夕陽餘暉下格外漂亮。他抱著花轉過頭,很輕地嘆了口氣,“阿洵,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的禮物?”
江洵的心跳忽然變快了幾分,原本習以為常的忍耐在此刻似乎變得煎熬起來。
哥哥那麼聰慧,也許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但即便如此,哥哥還是收下了他的花,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確實可以賭一把,向哥哥表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