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
想到自家弟弟的遭遇,江燃立刻扔下手裡的東西,飛快地沖到草坪邊緣抱住江洵,順便用手掌捂住江洵的眼睛。
這樣抱住弟弟之後,江燃才發現弟弟渾身冷汗,手心更是和冰塊一樣冷。
江燃蹭了蹭江洵的臉頰,連聲喊他:“弟弟,弟弟?江洵!你不要嚇我呀,弟弟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
江洵稍稍回神,眼神還是空茫茫的,看著江燃的手心不說話。過了幾秒,江洵才顫抖著開口,聲音輕得就要散在風裡。
“哥哥,我想起來了……”
江燃心裡又驚又慌,把江洵抱得更緊:“弟弟別怕。”
江洵沒有再說話。這麼抱了片刻還是沒反應,江燃當機立斷,和旁邊同樣著急的班主任簡單說明瞭情況,藉手機打電話給了父母。
接到兒子電話的江家夫婦倆嚇了一跳,連忙趕過來接他們回去。夫婦倆急壞了:“小洵?小洵,想哭就哭出來,沒關系的啊,我們都還在這裡呢,你燃燃哥哥也陪著你,嗯?”
江洵沒有哭,只是兩眼無神地重複:“我想起來了。”
江燃平時伶牙俐齒,這會兒急得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他們畢竟不是專業人士,見江洵的狀態實在不對,只好哄著他去了趟醫院。江洵很配合,被大人帶著做了各項檢查,只是和醫生對話時毫無反應。
這兩年一直為江洵檢查的那位醫生說:“大腦沒有異常病變,但是他的情緒很糟糕,也比較抵觸和外人溝通。先避免使用藥物,盡量讓他把情緒發洩出來。這孩子的性格比較特殊,可以試試開誠布公的和他聊一聊。”
夫婦倆又把江洵帶回家。跑了趟醫院回來,江洵也沒有大吵大鬧,還是安靜地坐在角落不說話,任由江燃抱著。
鬱青荷無奈,只能嘗試著說:“小洵,你父母的東西,我們都盡可能幫你收起來了,遺産方面比較複雜,但我們請了律師,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會被你那些親戚拿走。等你長大以後會交給你。”
江洵的眼皮顫了顫。過了好幾分鐘,他輕聲說:“我爸爸媽媽……在哪裡?我想去看他們。”
“在琴洲市的公墓。”
因為江洵父親的父輩已經過世,江洵母親的孃家情況比較複雜,他們倆的後事是江洵姑姑一家處理的。姑姑家心有怨恨,自然是處理得很潦草,連骨灰盒都是隨便丟在雜物間。
“之前我們和你父母聊起過生死問題,他們喜歡風景好氣溫適宜的地方。接你過來之後,我們做主替他們做了決定,埋在了靠近琴洲河的那片公墓。”
老江嘆息:“小洵,你現在狀態不好,改天再帶你去,行不行?”
江洵咬著嘴唇,難得固執地搖頭。
夫婦倆無法,趁著還沒天黑帶上兩個小朋友來到公墓。
周圍樹影婆娑,將幹淨的墓碑照得光影斑駁。江洵沉默地看著墓碑照片上熟悉的面容,肩膀一點點垮下來,像是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回去吧。”許久之後,江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想到自己被帶去醫院,讓夫婦忙前忙後,低聲道歉,“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這哪裡是麻煩?我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江洵這種沉悶消極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天。
他不吵不鬧,也不哭,只是和丟了魂似的,做什麼都是表情木木的,肉眼可見的迅速消瘦了許多。江燃比他更著急,每天變著法子哄他。週末時,夫婦倆幹脆帶他們去了隔壁市的溫泉度假村散心。
秋日的夜空很晴朗,一顆顆星子散落在天幕,晚風沙沙,靜謐安寧。
江燃握著江洵的手,陪他坐在院子外,一起仰頭看著頭頂的星空。
“哥哥。”
江洵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還是空茫茫的,連同他的聲調一樣。他忽然開口:“你之前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