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堂擺了一張桌子,老太太、宮澤、鹿幼靈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桌上擺著細面摻玉米麵的軟合窩窩頭,還有一碟花生米,一小碟雞蛋炒韭菜,雞蛋幾乎看不見,還有一樣白豆腐,兩枚雞蛋。
雞蛋一枚給老太太,一枚給宮澤。
假如不是宮澤現在是家裡唯一的男丁,老太太再窩火討厭宮澤,也得肉痛的捨出一個蛋,平日裡宮澤回來估計連這枚雞蛋都沒有。
這夥食在這個年代來說,比很多貧農吃的已經好一百倍了,要知道很多農民現在還一天三頓土豆,一天三頓粗糧,甚至粗糧裡面夾糠,或者夾野菜,省著吃才能活一冬。
但對宮家這種大戶來講,這簡直在開玩笑。
宮澤明白老太太是故意的。
一個一輩子都沒出過大門,斤斤計較,眼界狹隘的老太太,就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誰要是敢伸手去拿吃的,她還會用刻薄的眼神一直嫌棄地盯著對方。
直到對方手縮回去,低下頭,彷彿吃飯是天大的不對,每一口都帶著羞愧和自責,她的心底才會痛快一點。
宮澤看了眼老太太面前的大海碗。
老太太自己吃的是放了豬油的陽春面,金褐色透亮的面湯上飄著油潤的光澤,下面是純白麵擀成的面條,加了醃製的小菜臥著一顆溏心蛋。
加上桌上那枚水煮蛋,她要兩枚。
表達她的地位,她是家裡最重要尊貴的,所以她和他們不一樣。
鹿幼靈忐忑的坐在圓凳上,手沒敢往窩窩頭上伸。
他低著頭不敢看老太太的臉色,寄人籬下對誰來說都不好受。
自責,認為自己給別人帶來了麻煩,內疚……
比起面對這樣的目光,鹿幼靈寧願不吃餓一頓,只要不頂著巨大的壓力,食不下咽地去碰那些吃的。
其實在宮澤看來鹿幼靈在宮家幹了很多活,按照他的那些勞動換些吃的並不虧欠誰。
而且他還被管家忽悠到這裡差點嫁給一個死人,按理來說應該是宮家虧欠了他。
來自未來的鹿幼靈臉皮薄,但宮澤的臉扛得住核打擊。
宮澤坐下以後在老太太注視下,毫不猶豫的拿起桌上唯二兩個雞蛋。
他在老太太陡然鋒利的目光中,佯裝不知地說:“今天的夥食怎麼這麼差,家裡已經拮據到這個地步了嗎。”
老太太冷笑:“呵呵,家裡平日都是很節省的,哪比得上你,在外面讀書每年都要交那麼多錢。”
當初她知道最討厭的非親生的小兒子,要花那麼多錢讀書,老太太心裡就嘔得慌,一直記在心底,提起就來氣。
她陰陽道:“家裡可不像你在外地,那麼奢侈的天天吃酒樓。”
“桌上就兩個雞蛋你竟然都拿走,一點都不孝順!”
“你眼裡有我這個大娘嗎!”
宮澤詫異地瞥了眼桌子:“大娘你碗裡不都有一個了嗎,剩下的兩個難道不是留給我和鹿小姐的,大娘,你一個人吃倆啊?”
他疑惑的目光彷彿真的不知裡面的彎彎繞繞,氣的老太太皺紋遍佈的臉赤紅顫抖。
宮澤也不管她,邊說:“大娘不是我不孝順,你都多大歲數了,吃這麼多消化不了,以後你少吃點,這一大碗陽春面還要放個蛋,吃完了能走路嗎。”
說著他在桌上輕輕一磕,把雞蛋破個口子,快速地剝開蛋殼,然後一枚白白的蛋就這麼放在了鹿幼靈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