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家 深愛就像一種命一樣
楚歸棲聽到了雨滴的聲音。
一滴, 兩滴,很快接續而下, 短時間內逐漸變得緊湊密集,一股冷濕的潮氣在周圍的黑暗中彌漫開來,蛇一樣貼著他的身體鑽進他渾身的毛孔裡。
現在是幾月份了?
不知道。
就像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陰雨天總有股獨特的氣息,不論是濕漓漓的小雨還是澆頭而下的暴亂的雨水,總會讓人陷入一些吊詭離奇的故事和夢境裡,附帶著一種特別的魔咒,讓安詳的人一直安詳,不幸的人加倍不幸。
直到有雜亂的雨滴被風卷攜著瘋狂砸落在自己的頭頂和肩膀,冷風在耳畔呼呼地吹, 他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陳柯的電動車後座上。
那人騎車還是慢慢悠悠的,他就抱住他的腰, 將臉貼在他被雨水打濕的後背上。
為什麼不裝個車蓬呀, 或者開車不行嗎, 非要騎電動車。
楚歸棲沒說出來, 他只是在心裡埋怨了兩句, 然後心甘情願地跟陳柯一起淋雨, 有幾個打傘的路人看過來, 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們。
“我們去哪裡?”他眯起被打濕的眼睫, 抬頭看著那人被風吹亂的頭發。
“去找東西。”
陳柯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找什麼呀。”
那人沒有再答話。
楚歸棲就繼續抱著他,將耳朵貼在他的後背上試圖去尋找他的心跳, 找了半天也沒聽到, 大抵是因為雨聲風聲太大, 最後只好放棄。
其實就這樣一直在雨中也挺好的,雖然不知道方向和目的地,不知道明天如何以後如何, 卻有一種獨屬於他和陳柯之間的浪漫,因為沒有哪個神經病再會於大雨中騎著車子悠悠穿行在人煙稀少的小路上,他們像一對人見人嫌的戀愛腦,如果在人人都嚴守道德保持理性遠離愛情的社會上,他們是要被抓去受思想改良教育的。
那他們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雨天,兩個罪大惡極的亡命之徒,楚歸棲還是覺得很浪漫。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們,車子被迫停了下來,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將陳柯從車上拽下來,楚歸棲也跟著下來了,女人的嗓音尖細得瘮人,讓他想起小時候福利院發下的音樂課本,指甲劃過紙張的聲音猶如鬼變的尖嘯,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你騎車不長眼嗎,你壓著我兒子的腳了!”
楚歸棲看向他口中的“兒子”,是一個很小的小孩,他鞋子穿的好好的,就是鞋帶斷開了,表情十分委屈。
鞋帶斷開後,身上的衣服也開始破洞、開線,出現補丁。
就他媽離譜,怎麼壓得還能壓成這樣?
楚歸棲覺得他們純屬挑事,想拉著陳柯走,結果那人將車子推倒了,一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掐進他的面板裡。
楚歸棲疼得想打人,結果陳柯拉著他說算了算了。
算了什麼?什麼算了?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積水甚至淹沒了他的小腿,雨幕轉眼就如同屏障將他和陳柯分開,把那人的面容和身體都模糊了,楚歸棲覺得陳柯現在好像一條被關進巨大玻璃缸裡的人魚,只是他沒有尾巴,很快就會被人倒進海洋裡。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怯懦的、猶豫的、唯唯諾諾的陳柯,心裡一股無名火起,甩開女人的手大聲問道,“你現在走不走了?不走就走不了了!”
“已經走不了了。”
陳柯的聲音太輕了,輕得楚歸棲無比煩躁,獨屬於他與那人之間的浪漫被離譜地打破了,他竟然離譜地想哭。
“那我們的車子怎麼辦?”
“車子……沒辦法騎了。”
“怎麼沒辦法騎了?為什麼就不能騎 了?”楚歸棲的眼前被雨點打濕,像車前雨刮壞掉了的窗玻璃,他抬手一抹,抹了一手的冷水,無助又狼狽地問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東西的嗎?”
“已經找到了。”
“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