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軟聲道,“爸爸。”
意思是,爸爸是家人,家人不要為了什麼事情去傷心,楚歸棲希望殷時序和陳柯都能開開心心的,因為是家人。
殷時序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裡輕輕揉揉。
他想起很久以前。
在楚歸棲小的時候,他帶著那人去電影院看電影,不論什麼題材,只要是裡面有關親情的情節,楚歸棲總是很容易看哭。
他印象很深刻,明明就是那種俗套的母女離別多年後再見的場景,楚歸棲不知道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用手背捂著眼睛,淚水止都止不住,引得旁邊人都看過來,大人們笑著調侃。
他就將那人從身邊座位上拉過來,然後把人抱到腿上,低頭給對方擦眼淚的同時,哭得臉頰濕膩的小孩抬起小手指了指大熒幕,小聲又委屈地說——
“爸爸,爸爸,你也要像她愛女兒那樣愛我,我也想讓你愛我喜歡我。”
那是他第一次帶楚歸棲去看電影,距離領養那天不到半個月。
說實話,他沒怎麼感覺到電影中的那對母女有什麼特別讓人感動的親情,其他人也一樣,只有楚歸棲對此特別敏感。
那時的殷時序卻是被他的眼淚和話語刺痛到了,幼時的楚歸棲就像是根小刺,或者是個泡在水裡的小蒼耳,莽撞又可憐地往他心口撞了一下,流了血結了痂,産生的痛楚令他到現在都難以忘懷。
楚歸棲窩在他懷裡睡著了。
天邊未盡的殘陽為那瑩白的臉頰度上了一抹安詳昳麗的紅暈,他的呼吸均勻綿長,眼睫細密根根分明,挺秀的鼻樑和鼻尖下,是輕抿著的粉嫩薄唇。
殷時序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看他熟睡的模樣,他想讓楚歸棲幸福,更想讓自己成為那人幸福的一部分。
可他給不了那人純正的真正需要的東西,他教不好楚歸棲,沒辦法把那份變質的感情掰回正軌。
陳柯也給不了。
……
晚上陳柯回來時,上了三樓推開門,正巧見到殷時序抱著那人往床上放。
他握著門把的手微微頓住,靜靜地看著那人把熟睡的楚歸棲安置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從他的頸後抽出來一個浸濕的毛巾,疊好放在旁邊。
殷時序做好這一切才回過身來,貌似是提前就聽到了動靜,毫不意外地對上了門口之人的視線。
而陳柯在意的只有那不知何時被摘下來放在床頭櫃上的頸圈。
殷時序從門口處出來,與他擦肩而過,身上帶著幾分熟悉的甜蜜資訊素的味道。
陳柯緊握門把的手驀地松開,死寂的靜默中,他邁開腿就往屋內走。
“陳柯。”
身後人叫住他,聲線很平,有些輕,應該是楚歸棲睡著的原因。
他沒有回頭,只是望著床上那個身影,視線發直,體內有什麼久久壓抑的東西幾乎要迸裂而出,刻意隱沒的呼吸聲錯露一線,如同玻璃瓶爆裂前一刻的那聲細微輕響。
殷時序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與瀕臨失控的狀態,平靜道,“方便麼,我想跟你說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