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狐貍就是狐貍,它們好像分不太清楚感情的差別,如果對別人好,那似乎就是它們的全部心意了。
王子進望著緋綃站在甲板上對著陽光苦苦思索那字中含義的認真模樣,心中不由一片溫暖,微笑起來。
眼見這湘水九曲三折,旖旎秀麗,不知要通向哪裡,心中竟隱隱希望這旅途永遠都沒有盡頭。
二
這趟水路一直行了幾天,王子進終於從開始的興奮異常轉變為閑極無聊,而且這幾日都是吃魚,嘴裡簡直能淡出鳥來。
“緋綃啊,什麼時候才能到地方啊?”王子進躺在船艙裡抱怨。
“哎呀,什麼時候才能再有雞吃?”緋綃也坐在一邊嘆氣,兩人各自有各自的苦惱,直要把這淺淺的湘水填平。
行了不知多久,只聽江面上傳來一陣洞簫的聲音,那簫聲悠揚好聽,婉轉著纏綿在山谷間。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正是《詩經》中的《淇奧》,講述一位女子思慕君子的情懷。
王子進聽了這曲子,突然間頭大,他還從來沒有在除了樂坊以外的公眾場合聽到過這樣露骨的曲子。
緋綃聽了這簫音,卻急忙一躍而起,走上甲板,王子進見了,也趕快爬起來跟著他出去。
只見湖光山色中,有一葉扁舟,正在湖心蕩漾。
小船甚是狹窄,也沒有船艙,可見一個身穿青綠衫子的人,一把長發高高地紮在腦後,直瀉而下,正閉目吹簫。
王子進遠遠望著那人的模樣,只覺得美不勝收,雖然看不大清晰,但也知道是一位絕色。
“船家,把船劃過去。”緋綃忙吩咐艄公。
兩人的小船隨即掉轉船頭,破水而去,直往那小舟的方向靠近。
王子進見那人眉目越來越清晰,心中簡直笑開了花,這人與緋綃風姿不相上下,看來此番是交了豔福,若能娶得此女進門,他這一生就再無所求了。
等會兒一定要讓緋綃好好撮合一番。
正在摩拳擦掌之際,兩條船已經靠在了一起,青衣人朝二人笑了一下,將洞簫往腰中一插,一躍就跳到二人船上。
王子進見這人矯健的身影,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就見那人非常高興地朝緋綃打了個招呼,接著就朝王子進作了一個揖,“在下胡青綾,有失遠迎,讓二位久等了。”
王子進聽著他一道男人的聲音,身材也甚是高挑,突然覺得心一下就涼得徹底,只好有氣無力地還禮,“在下王子進,得識兄臺,不勝榮幸!”
看來這些狐貍不但分不清男女之情,好像連男女的差異都不大分得清,怎麼一個個都是雌雄莫辨?
難道他們都有這種追求模糊之美的癖好?
一路上青綾引著二人的小船擇了一處靠岸,接著就是連綿不絕的山路。
王子進一邊走,一邊望,走了一會兒連自己是從哪裡進的山都忘了,只覺得周圍是鬱郁蔥蔥的樹林,自己簡直是進入了一片綠色的海洋,要被這草和樹淹沒了。
“緋綃,緋綃,我們這是要去哪裡?”王子進見了這景緻不由害怕。
“我們這就要去一個很久遠的村落。”
“哦。”王子進望著青綾幾乎要與綠色融為一體的背影,又想起緋綃的名字由來,莫不是這位狐貍老兄也在哪裡看到了讓他流淚的像是綠綢緞般的物事,怎麼起的名字和緋綃如出一轍?
“你可是在想他的名字和我的相似?”緋綃見王子進發呆,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是啊,”王子進點了點頭,“要是初識的人一定會以為你們倆是合夥開綢緞鋪的。”
“他見我的名字好,就取了一個相似的。”
王子進聽了不由暗自搖頭,這樣雌雄莫辨的名字也叫好?他實在是不想再評論這些狐貍的品位。
正在偷笑間,緋綃回頭朝他正色道:“等會兒進去了,千萬不要吃任何東西,也不要喝酒。”
“為什麼?”王子進納悶道。
“子進,”緋綃面色一沉,“此次青綾叫我回來,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我一心只牽掛著你,若是連你也失了心志,怕是我們就再也不會從這鄉村出去了。”
王子進聽了心中一涼,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發問,就見青綾往山下一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