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不過寧詡知道最後半句話是什麼。
寧詡沉默了半晌,垂下睫說:“燕國新帝登基,是朕忘記要讓禮部草擬賀文了,宋公公,你代朕和禮部尚書說一聲吧。”
至於這一封從燕國送來的信,他心中有數,估計就是段晏親筆寫的,不可能讓其他人代勞。
畢竟那人的性子……
寧詡蹙著眉地上了轎輦,生怕待會拆開信,就看見段晏說已經帶著兵站在邊境線上……
因為被呂疏月耽擱了一點時間,寧詡到禦書房的時候,夏瀲已經在裡面了。
昭國的禮部尚書也在,同樣臉色怪異。
話又說回來,自從段晏逃走,又被立為燕國太子繼任大統後,這些老臣們的臉色,就始終不太好看。
如今他們是罵不動寧詡了,也消停不少,能唉聲嘆氣地靜下心來想一想對策,偶爾獻出些防範燕國的計謀,寧詡都一一照做了。
“陛下,”見寧詡進來,夏瀲忙迎上去,將手裡的物件遞出:“這是燕國送來的賀信,但加了火漆密印,要您親驗過後才能啟封。”
寧詡接過來,見是一個柱形的小筒,用帶有祥雲紋路的金紙密封,還用火漆蓋了印。
外邊看不出什麼來,他正要隨手拆開,旁觀的禮部尚書睜大眼,猛地撲上來阻止:“陛下,且慢!”
寧詡:???
禮部尚書嚴肅道:“燕國來的信,外面雖沒有問題,但難保裡頭不會塗有毒層和放暗器!陛下,請讓老臣一試。”
說完,他搶過那信筒,放在小桌上,屏氣凝神地用帕子包了手,將信筒拆開。
寧詡欲言又止,反複兩次,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把話說出口。
其實段晏若想害他,曾經的機會也太多了,不至於千裡迢迢送來帶有暗器的信筒。
而禮部尚書當初在朝廷上罵得最大聲,現在卻又不顧生命危險擋在前面,寧詡看了看他,心中滋味頗有幾分複雜難言。
禮部尚書小心地拆開了信筒,從裡面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紙,反複確認過只是普通宣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信的內容他是不敢私自閱看的,於是呈給寧詡。
寧詡抿了下唇,才將目光放在那些鐵畫銀鈎般的淩厲字跡上:
“陛下親啟:歲序更新,恭賀新禧,願陛下龍體康健,諸事順遂。聞知陛下新納嬪妃,喜上加喜,想必宮中歡樂倍增。朕新近登基,若有機緣,定當早日覲見陛下,以敘兄弟情誼。”
寧詡:“。”
他看了又看,把信塞給夏瀲,問:“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夏瀲和禮部尚書:“……”
寧詡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朕怎麼覺得,他語氣很奇怪呢?朕宮中新封了一個侍君,如此小的事,也值得他寫進信中麼?”
夏瀲遲疑了一下,還沒開口,禮部尚書先急切道:
“他必定是暗指曾在陛下的宮中為侍君一事!最後一句又說要早日過來昭國,這意思,豈不就是要借機報複,攻打我們嗎!”
寧詡嚇一跳:“他真這麼說?”
禮部尚書:“信中正是此意!”
寧詡:“…………”
七八日後,燕國皇宮收到了昭國禮部的賀禮,順帶了一封寧詡的親筆回信。
段晏屏退了左右,坐在大殿中,靜靜盯著寧詡那封不起眼的信紙看了許久,才伸手拿起展開。
黑眸中神色沉靜,瞳孔倒映出信紙上勉強能看清的毛筆字。
即便過了這麼久,寧詡那一手狗爬字依舊沒有太多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