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愣了一下,不對。
這裡不是地獄!哪有地獄還連帶專門給人換裝的?
寧詡正站在殿中試圖理清思緒,忽然聽見重重垂紗遮掩的大殿深處,傳來幾句壓抑的悶哼聲。
還有人?
對了,剛剛那幾個人說,他的侄子也在殿裡面。
寧詡下意識往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撩開幾重薄紗,他一直走到最裡面,終於瞧見一處深紅床榻,帳簾角上墜著金鈴鐺,傾斜了一半下來,遮掩住榻中情形。
寧詡不解,索性幾步上前,抬手掀起了那帳簾。
“侄子……?”
一雙如墨黑眸驀地抬起,眸中蘊著淺淺的水霧,但那眼裡濃烈至極的恨意和不甘,霎時間將寧詡震退半步!
下一刻,寧詡看清了這個青年此時的全貌。
他側躺在榻上,手腳乃至全身都被牢牢綁縛住了,只能微弱地小幅度掙紮,掙得身上那僅有的一件雪白裡衣淩亂不堪,露出染著薄汗的修長脖頸和一小片胸膛。
臉上更是狼狽,被汗浸濕的發絲貼在側頰,卻蓋不住白玉面容上的陣陣紅暈,唯有薄唇抿得發白,似是忍著無邊憤怒。
寧詡嚇了一大跳,問:“你……你是我侄子?”
他什麼時候有個長這麼好看的侄子?
“狗皇帝……”那青年突然開了口,嗓音已經沙啞至極,依舊一字一頓十分清晰,低聲道:“待來日,我定殺了你!”
“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
他仰起脖頸,死死與寧詡對視:“否則,等我歸國之後,一定會想方設法捉拿你……將你那雙狗眼睛挖出來,一刀一刀……割下你身上的肉……”
這番話太長了,他似是身體極其不舒服,說得十分費力。
寧詡忽然道:“侄子,你先別說話。”
青年:“……”
他終於沒有氣力把話說完,閉了閉眼,脫力般倒進榻上的軟被中,呼吸急促。
寧詡身體也不舒服,但大腦仍然是清醒的。
多年養成的良好的學習思考習慣,讓他從短暫的迷茫過後,立即開始理清現下發生的怪事。
寧詡轉身看了看,瞥見不遠處靠窗臺子上的一面菱花銅鏡,快步走了過去。
銅鏡中的人身形顯現。
寧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幾分詫異。
——眉眼還是他自己熟悉的眉眼,但眼下熬夜導致的烏青不見了,額上因為小時候摔跤磕破的細小疤痕也消失了,面容肌膚瑩潤如雪玉,及腰烏發在身後簡單系起,唇不點而紅,偶一抬眸間,皆是渾然天成的驕矜貴氣。
寧詡深呼吸一口,垂下睫,迅速在附近翻起東西來。
金玉銀器一眼掠過,不一會兒,寧詡終於在一邊陳設的擺件架上,找到幾本書籍。
開啟就是令人頭疼的豎排版式,好在上面的字雖然筆畫繁雜,寧詡莫名其妙地也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