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那一剎那，花輕羽爆發出燦爛的笑容，他痴痴地望著寧時柒，嘴裡不停地自言自語，“好啊好啊。”
寧時柒把傘又遞給他，“重。你舉。”
花輕羽遲緩地站起來，他沒馬上去接傘，而是先擰了擰右手袖子的水，等不滴水後，又努力把它挽起到手肘。
等真要接傘了，他又動作別扭小心，生怕碰到寧時柒，讓寧時柒沾上水汽。
寧時柒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抿緊唇瓣……他在心裡故作不在意地冷嗤道。
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麼聊齋呢？
想睡我的床，做夢吧！
眼見著花輕羽被雨水淋泡到發皺的蒼白指尖就要摸上傘柄，寧時柒胸膛裡憋著的那口氣也要吐出去了，心裡盤算著，等下他就把臥室反鎖了，連門都不讓花輕羽進，地鋪也不給他睡了。
花輕羽的手指卻突然在離傘柄三厘米遠的半空停住。
……還慢慢彎曲，往回收攏。
“你原諒我了嗎？柒柒。”花輕羽期期艾艾地望著寧時柒，像是以為被施捨著給了糖果，就算是朋友的小孩，眼神閃爍著與年齡人設都不符的單“蠢”。
寧時柒避開他的視線，嘟囔道，“都讓你睡床了。”
“那就是不原諒了……”花輕羽敏銳地察覺到寧時柒的顧左右而言他，抬起的手直接失落的垂下，又握緊成拳。
他退後兩步，重新落入潑天大雨的懷抱，好不容易擰幹的半邊袖子，瞬間就濕透了，又順滑地流水成線。
“你又鬧什麼？！”寧時柒拔高音量。
花輕羽流暢地又跪了下來，動作很熟練。
他腳尖前的位置，剛好有一個帶水的泥坑，他一落地，寧時柒就能聽到水花濺起的聲音，想象出花輕羽褲管髒兮兮濕黏黏的模樣。
花輕羽仰著頭，雨水如流水般從他的臉龐滑落，不知道是不是寧時柒的錯覺，他感覺花輕羽的面頰更紅了，彷彿烙鐵，能把臉上的水蒸幹。
他又開始碎碎念。
“寶貝，很晚了，咳咳，早點回去休息吧……你看你，還穿著睡衣，外面這麼冷，不要被凍感冒了咳咳……”
“我要是凍感冒了都是你害的！”寧時柒低吼出聲，然後對著花輕羽無措慌亂的臉，無奈道，“原諒不原諒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花輕羽認真地道：“重要。”
“我傷害過你，那既是一道疤，也是一面牆……”
“我翻不過去，你不屑於躍過來。”
“但是、但是……”
花輕羽眼睛亮出前所未有的光，就像恆星爆炸毀滅時，在宇宙裡的一瞬間光芒萬丈。
“你原諒我了，那這面牆就能被推翻了。”
花輕羽激動得胸膛起伏，“那我就重新有了追求你的資格，咳咳，你也不會囿於過去的傷痛，拒絕我的好意……”
與花輕羽雀動激越的心情截然相反，寧時柒的面龐愈發沉靜冷淡，他正要譏諷花輕羽異想天開，不管他做什麼，自己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但他又聽見花輕羽輕聲道。
“我、我也不求多的，你能像叫喬耀莫景安那樣，叫我一聲‘輕羽哥哥’就好了。”
“或者……你在把我當狗訓的時候可以不那麼拘謹？”花輕羽歪著頭，又小心翼翼地說，“我能感受到，你扇我耳光、踩我臉的時候，有時也是爽快的，只是怕我也爽到，才壓抑著自己。”
“我希望寶貝能失去這種顧忌的束縛，能自由的以自己的感受為先，肆意地做自己想自己想做的事。”
＊
寧時柒抬頭看天，黑漆漆，又烏濛濛的，還被大雨掩映，什麼都看不清。
他又低頭看花輕羽……那雙睫羽下面的瞳眸，被雨淋濕後，水亮水亮的，而有一剎那，比星星還閃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