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很早就知道這個系統了。剛剛小吳醫生估算的時間其實有點出入,據我所知,這個專案真正開始能往前追溯二十大幾年,跟你的年紀差不多。你媽媽很厲害,當時就是核心成員。”
“我不是一直說自己當過兵麼?前前後後一共當了六年,前兩年是正常服役,後面四年被調到了這個專案的研究中心。我不是參與專案的,只是站站崗巡巡夜,事很少,挺清閑的。”
老於手指捏著照片一角,邊說邊有些出神。
那時候,他覺得跟這專案沾點邊都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至於他直接參與的姐姐就更厲害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味呢?
好像……是他發現小外甥的眼睛不對勁的那天起。
那時候遊惑4歲還是5歲?
他有點記不清了,總之很小,小得好像隨便生個病受個傷就會夭折似的。
就因為這樣,他得知遊惑被牽扯進專案的時候,反應才會那麼大。
他感到毛骨悚然,又極端憤怒。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姐姐對此應該是知情的……
不僅僅是知情,甚至可能是這件事的促成者。
因為對方非常冷靜地說:“客觀來講,這對小孩本身沒有傷害。這個操作沒有創口,跟戴一塊智慧手錶本質上沒有區別。你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種方式和理念而已。”
老於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為什麼針對自己的孩子可以做到“客觀來講”,就好像她只是在說某隻實驗用的小白鼠一樣。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從沒認識過這個姐姐。
姐弟倆爆發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爭吵。說是爭吵,其實他姐姐始終很冷靜,激動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因為對方越是冷靜,他越覺得陌生和害怕。
年輕時候的老於比現在還要莽,做事全憑一股沖動。
他說服不了姐姐,又接受不了對方的做法。更重要的是,他只要一看到小外甥的眼睛,就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於是他很快走了一波手續,退伍回家了。
他氣憤地想:“又他媽不是我兒子,我瞎操心個什麼勁!”
事實證明,他真的是個操心命。
就算離開了那地方,不再接觸任何和專案相關的東西,他還是會不斷想起那個小外甥。煩得厲害了,就找幾個朋友出去喝酒胡侃。
酒鬼老於就是這麼被叫出來的。
老於有時候會想,血緣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他只是舅舅而已,頂多照顧了遊惑小幾年,怎麼就這麼操心呢?
但他又會想,連他這個舅舅都會心疼,他姐姐怎麼能做到那麼鐵石心腸的?
也許是近臭遠香吧,後來幾年他跟姐姐斷了聯系,因為專案的保密關系,他見不到她和遊惑,也接收不到他倆的資訊。
時間久了,他琢磨琢磨,又似乎能明白他姐了。
對她而言,這個兒子的出生把她的生活軌跡弄得一團糟。丈夫離開,工作被耽誤,精力不濟,她的身體也留下了種種病根,後來再也沒有真正健康過。
她對這個孩子,大概真的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吧。
但明白不代表贊同。
老於依然排斥這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