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丹鳳眼微微眯了一眯,勾唇笑道:“謝娘子,趴在雪堆後頭,不冷麼?”
就算驚飛了鳥雀,這人怎麼就猜得準是哪個?謝姜拍拍裙裾上的積雪,優優雅雅站起來施禮:“見過王夫子。”
九公子突然出聲,烏大有些驚訝。及至謝姜與新月兩個人真的露了面兒,烏大不由瞪大了眼,吃吃問道:“謝……謝娘子,你怎麼會……呃!”
不怪烏大驚訝,九公子除了騎馬射箭,壓根兒不會丁點武技。烏大尚沒有察覺到哪裡有人,九公子不但知道人藏在哪,還拿得準是哪個!
瞟了眼烏大,謝姜細聲細氣解釋:“我要去新雨樓看阿孃,你們站在這裡……。”
話雖然沒有說完,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楚。九公子與烏大兩個擋了道兒。
“是某不對。”九公子抬手回了半禮,淡聲道:“某亦有些事要找謝大人,不若同行。”
這人一付光風霽月的模樣,謝姜反而不好拒絕。便細聲道:“請。”嘴裡說著請,提了裙裾角兒,三兩步便踩過草坪。
謝姜上了左側的小道兒,九公子便負手跟在後頭。瞅瞅寬不足三尺的小路,烏大硬下頭皮跟上新月。
走了幾步,九公子淡聲問:“謝娘子,傷好了麼?”
“嗯,結了痂。”這人妨似隨口那麼一問,謝姜便順嘴答道:“再有個十幾天,想必就好了。”
九公子沒有開口。又走了十幾步,九公子忽然問:“遠山送過去那個玉匣子,裡頭是珠膏。謝娘子不是說它最去痕麼?”
瓷片割破了手之後,遠山便送去一個玉匣子。韓嬤嬤初時不收。後來見裡頭是兩隻鏤空點翠的小銀盒,便拿了給謝姜。
原來是珠膏,怪不得王馥當做藥膏塗到傷處時,這人叫洗了重新包紮。謝姜點頭:“嗯,等落了痂再用。”
“留了疤總是不妥。”九公子閒閒跟在謝姜身後,垂眸看了她烏雲似的兩隻螺髻,淡聲道:“暖玉也有去疤的功效。謝娘子不是還有塊黃龍玉石麼。每日用它暖暖傷處。收疤更快。”
眼睛眨了幾眨,謝姜方想起來積玉亭對弈的時候,曾贏得了這人一塊黃龍佩飾。便隨口道:“我不慣戴那種物件兒。”說了這句。謝姜心裡忽然升起種怪異感來,好似這人問來問去,末尾這話才是他想要的重點。
謝姜不露聲色,側頭瞟了眼九公子。細聲細氣道:“要是那件佩飾與公子有甚用處,不如等下使嬤嬤給公子送回去。”
“不過是件玩意兒。謝娘子留著罷。”九公子眸中光芒一閃,不著痕跡轉了話題:“昨日謝大人去清泉小築,說是需用參於二夫人養身子用。我那裡也僅備了兩支,不知道夠不夠。”
謝姜看不見九公子的神色。卻聽得出來他“妨似”毫不在意的語氣。若真是毫不在意,原本惜言如金的人,怎麼會拉拉雜雜那麼多話?
心裡想歸想。謝姜面兒上卻一派感激之色,回過身向九公子略一屈膝。細聲細氣道:“上次陳大醫說我是燥火旺,九公子送的參便沒有用。如今再加上這兩支,想是夠了。”
你用參轉開話題,我便用參對答。看你底下要往哪裡繞圈子……。
“謝娘子。”喚了這一句,九公子抬手指指前頭,垂眸看了謝姜的小臉兒,淡聲道:“新雨樓到了,謝娘子快去尋二夫人罷。”
這人擺出偃旗息鼓的架勢,謝姜便順勢道:“九公子不是要找阿父麼,這時候,想來阿父在外廳。”說了這些,扭臉看了新月“走罷。”
兩個人登上院前的石階。
院門半掩著,正房廊下襬了張黑漆雕花案桌兒,旁邊置了張墊了絨被狐氅的矮榻。看這情形,想是二夫人剛才在廊下歇息,這會兒才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