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腦袋探進門框裡,看到的除了畢允嵐、秦之願和小飲以外,還有兩個男人的背影。
其中一個人的背影看著有點眼熟,賽亞克努細細地回憶一會兒,想起他就是那次入海時遇到的那個竹淺歌。
在竹淺歌旁邊坐著另外一個男人,讓賽亞克努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頭發是純白色的。
按照賽亞克努自己的瞭解,在地球上,頂著白頭發的分為兩種人,一種是白化病病人,一種是後天去染發的人,順著這個來看,沙發上的那個青年應該屬於其中一種。
不過,可能是錯覺吧,賽亞克努看著青年的背影,居然覺得那個背影像極了某個人。
他還在門口站著瞎想時,畢允嵐就發現他了。
“欸,小努,在那站著幹嘛呢?還不快過來坐!”
幽默風趣的聲音打斷賽亞克努的思緒,他回過神來,視線往沙發那個方向移去,這才反應過來所有人的都在盯著自己看。
他默默問自己,這算不算大型社死現場?
“哦,好……我……”
話到此處,賽亞克努的嘴角放平,毫無徵兆的頓住。
畢允嵐手上拿著裝茶葉的罐子,聽他突然不說話,以為是他不習慣陌生人,想著給他介紹一下,結果抬眼一看,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竹淺歌旁邊的青年身上。
賽亞克努原本以為,青年只是有一頭純白色的頭發而已,誰料,他竟還有一雙海藍色的眼睛。
但那些都不是賽亞克努特別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像。
像,實在是太像了——
六分像於曦凱,四分像黎紀薇。
白熾燈的光灑在青年身上,搭配青年獨特的白發與藍眼,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個落於凡間的神。
賽亞克努愣愣地望著青年,鼻子一酸,慌忙低下頭,暗暗掐了下手臂懲罰自己的失態。
場子不會冷,下一秒,他聽見青年對他說:“前輩,過來坐吧,這邊還有空位。”
青年說話的聲音幹淨利落,也輕到像一片羽毛從肌膚上溫柔劃過。
他和竹淺歌呆的時間不是特別長,走前,他們給賽亞克努遞了一份邀請函。賽亞克努現在無心去看,去戳了戳畢允嵐的手臂,問:“畢叔,那個白頭發的青年,叫什麼名字?”
“你小子,還知道問我呢。”畢允嵐喝了口茶水,用手指了指賽亞克努的鼻尖,“他叫淨深璇,你於大哥和你紀薇姐的兒子。”
“但他……為什麼姓淨啊?”賽亞克努問的小心翼翼。
“這個嘛,還得從他小時候說起。紀薇犧牲前給他取名叫於望星,這個名字一直用到三歲。紀薇犧牲後,這個孩子就成孤兒了,我負責養他。上幼兒園之前,他突然生了一場病,花了很多錢也沒有把病完全治好。後來呢,我花了大價錢請來了一個算命的,算命先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跟我說這孩子的名字兆頭有點差,給他改個名字就好了。我呢,害怕自己又觸犯什麼禁忌,幹脆給算命先生加點錢,從他那裡買了一個名字,淨深璇這個名字就是這麼個來頭。說也是說說,這孩子也是真的命苦啊……你知道他那頭白頭發和那雙藍眼睛是怎麼弄的嗎?就是還在孃胎裡的時候就被核輻射給搞的呀。好不容易長到26歲,還給我來了個重炮沖擊。”
畢允嵐訴說的誇張,口水全噴賽亞克努臉上了都沒反應過來,沒等賽亞克努問他什麼重炮沖擊,他又神經質地用手指著賽亞克努,說道:“你知道他倆今晚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嗎?是來給我這個老爺子送婚禮邀請函哈哈哈哈哈……”
“啊?”
畢允嵐突然一吼:“我的意思是,剛剛那倆小兔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瞞著我跟你秦姨把婚訂了!”
賽亞克努:“……”
訂婚……
賽亞克努還記得在海裡看見竹淺歌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冥冥之中,他握住婚禮邀請函,感覺還挺有緣分的。
只不過,這個婚禮,他怕是參加不了了。
至於畢允嵐為什麼反應這麼大,賽亞克努想,可能是因為他和秦之願這兩個不想要孩子的人當了二十多年的“老父親”和“老母親”,某天忽然知道“兒子”要訂婚了,喜極而泣吧。畢竟,此時此刻的畢允嵐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他還在激動,秦之願在一旁安慰他,賽亞克努再次往門口望去,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嘴角微微上揚——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