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川思索的時候,莫無情轉過身來,那帶著微笑,讓人如沐春風的面容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淡然,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是彷彿經歷了滄海變換的滄桑。
“如何?你是拒絕還是答應?”莫無情臉色淡漠的詢問,他似乎並不在乎寧川是答應還是拒絕,因為在他的面前,沒有人可以拒絕,或者說沒有人能夠拒絕。
即便他……
“抱歉了前輩,我想可能要讓您失望了!”寧川將此拒絕的話說了出來,那李翰林等人登時喜出望外,再看向寧川的時候,眼神裡帶著些疑惑好奇,和一絲譏諷嘲笑。
似乎是在嘲諷寧川,一個如此強大的靠山都被他如此輕易的捨棄,而對方所與的條件竟是那般的誘人?
莫說莫伊人如此嬌美,渾身上下幾乎全無瑕疵,即便她是一個滿臉生瘡,滿口獠牙的猙獰醜婦,能成為莫無情此等強者的女婿,怕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
“哦?這是為何,是我女兒入不得你的眼?”莫無情繼續詢問。
寧川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令愛的心性品德暫且不論,單就容貌身姿而言,舉世無雙!況且還有您這樣一位泰山,誰若是得到了令愛的歡心,怕是做夢都會笑醒的。”
他的所言都是事實,可是他卻偏偏拒絕了,他的拒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不過卻似乎在莫無情的意料之中。
莫無情問道:“那你的理由是什麼?”
只見寧川自嘲的一笑,道:“我來自北原之地,部落昔日還算繁榮,可依然沒落,如今只是一個餐風飲露,無所依託之人,我自己都無所依託,您又何必將千金依託與我?”
莫無情並未有因為寧川的話而表現出什麼來,反而是深深的看了寧川一眼,隨後嘴巴蠕動,以秘而不發的傳音對寧川說道:“你說的是以前,而非是現在的你。十九歲,洞玄之境,體內懷有六十種道韻,或已然蓬髮成韻,或尚處於微末之間,更是有一支柱,承天托地。”
以莫無情的修為,他所施展的傳音之術旁人自是不可能聽到,聽到的人唯有他傳音的物件,也就是寧川,聽了莫無情的話,寧川悚然一驚,莫無情所言的事情,是他最大的隱秘。
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夠知道的事情,否則他就是異端,是為天下所不容的異端,畢竟人生於天地之中,雖有天地管轄,大道教化,可是彼此之間除了修為的差距並無其他層級,而若是有一人能參透天道,代天執法,執掌天道權柄,恐怕是世間眾生,任何一人都不想看到的結局。
然而轉念有一想到莫無情的修為,頓時也平靜了下來,他是踏上了這條路沒錯,可是如今他才剛剛走上此路罷了,做多就是多走了兩步,與莫無情比起來,還差的太遠。
“所以你的理由並不能說服我,你最好能夠想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否則你就不是拒絕我,而是輕辱我!”
拒絕和輕辱,是兩個完全不相同的概念,前者還能說出少不更事,可後者就完全是狂妄自大,敢問天下有何人,竟敢輕辱一名至少是道之境第二層次,言道之境的強者?
莫說魔土之上,即便是整個東土,整個中州,甚至是天下五域,都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人,因為他們不敢!
寧川沉思了片刻,旋即直視著莫無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此事關乎情,需兩心相悅,否則便是大悲!”
他現在倒是有些不懼怕莫無情了,他也已經衡量過了,在莫無情的面前,他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倒不如將自己所思所想,真真實實的講出來,莫無情並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倒是不太像魔道之人,反而更像是品行高潔的君子。
而出乎寧川預料的,莫無情竟是點了點頭,覺得頗有道理,轉頭對自己的女兒說道:“他說的似乎是有理,你可對他有意?”
莫伊人從來不矯揉造作,沒有多餘的嬌羞姿態,落落大方的便就承認了,道:“有意!有些好奇,有些喜歡,也有些想要親近。”
莫無情第二次笑了,隨後轉過頭看向了寧川,對他說道:“怎麼樣,或許你能讓自己對伊人無情,可是伊人已經對你有意,作為父親,我不能讓她傷心,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寧川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人之所以稱之為人,便是因為他能夠掌控自己,在天下存活,在地上行走,於道之內修行,於情義中明心。但是人只能控制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義,卻無法左右旁人,無法令旁人也如自己所想所願的一樣,否則便是禽,是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