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我就知道秦二大爺放不下我。”白術唇角抑制不住地彎出愉悅的孤獨,偏又要問:“要是拉不回來呢?”
拉不回來?
秦修雙手抱胸,伸出一根指頭玩味地指向他的下半身:“要是拉不回來,哪隻腳先跨出去的,就打斷哪隻。”
白術步子一頓。
半眯著眼,食指慢吞吞地向上指到肩膀,“哪隻胳膊先無禮,便卸了哪隻胳膊。”
白術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繼而指在喉嚨處,“與其從這裡說出我不愛聽的,倒不如別說話。”
“……”
最後到了眼睛,“哪顆眼珠先瞪我……”秦修沉吟了一會道:“嗯,眼睛倒省的我動手了。”
這一番話下來,旁觀的蒼嶽大帝都忘記自己在賭氣,第一次覺得自家徒弟似乎覺醒了點不得了的東西。
白術嘆道:“二爺這份感情竟然深重到白術難以承受。”
無視調侃,秦修又認認真真掃視一圈:“若是加了符籙的鎖鏈……應該是能困住你的。”
白術失笑:“就不能對我多一點信任?”
秦修撇手搖頭:“信任他人,太容易失望,我從來不知道失望是什麼滋味。因為這天底下,我只信任我秦修一人。”
“不信任是怕失望。”白術可有可無的笑了笑,沒再多說,伸手揪住秦修的一截衣角,湊到耳邊低聲道:“既然有了威逼,何不加上利誘,如此一來,翁某人必將不負二爺信任。”
“利誘?”秦修斜了近在咫尺的人一眼,離得太近了,雖有些不自在,但也沒說什麼,畢竟是自己要泡的男人。
“嗯。”白術堂而皇之提道,“比如若我能堅守道心,不陷入心魔,你便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秦修眉尖一挑,道:“為什麼你覺得我會答應?”寵是一回事,原則又是一回事,不利己的事萬萬不能答應。
白術還想說什麼,只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蒼嶽卯足了勁兒狂咳猛咳,震得識海一陣動蕩,讓秦修想忽略都不行,“行行,我們不說了,你繼續講。”
話被打斷,白術也站直了身子,恭敬道:“抱歉,前輩請繼續。”
嚯,合著這還變成自己求著他們聽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懂收斂!”蒼嶽恨恨道,“聖女回位之後,神界仍一意孤行要關閉踏天之道……”
秦修向第二座城門走去,卻發覺揪著自己衣角的人還沒放手,甚至有借梯子上爬的勁。習慣性想拍掉,動作到一半突的想起,這是他要泡的人!手腕在半路收了力,轉了個彎把揪著衣角的手握住。
預想中從善如流牽起來吃個豆腐,結果碰到的瞬間,兩隻手分別一顫一僵,才碰到手指就跟觸電似的往後一縮。
白術轉向他,帶著明顯的驚疑。
這一縮,面子裡子都沒了!
秦修目光遊弋了好一會,才往下邊瞄一眼。白術放開了自己的衣角,接著手背一暖,這次輪到他僵了。
忽從指尖傳來一股熱流,久違的靈魂悸動,是融魂。
這青天白日的融魂幹什麼,秦修正疑惑,靈魂深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若是守住道心,你就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不會有損你利益的要求。我要是沒能堅守道心,我的皮囊就任你處置,這個交換,你覺得如何?”
皮囊任他處置?
主動送上門來,秦修自然求之不得,假裝為難道:“嘖,我就吃點虧答應了。”
哪知這兩人在“靈魂交流”的蒼嶽仍在講著故事,慷慨激昂:“關閉踏天之門意味著此後五界無人再可修煉踏入天道,六界轟然,最終不出意外爆發一場驚天大戰,而反對神界的領導者,是我的老友、紫宸神殿那位掌管天地秩序的聖君——傅君,於情於理,為師自是站在友人這方的,可惜……”說到此處,蒼嶽深深長嘆一口氣,其間滄桑不可盡述,續道:“我們敗了。神界最終還是關閉了踏天大門,只有二位天人選擇了留在五界,在神界之外的天人此後再也不能回到神界,他們會迎來天人五衰,逐步走向神隱。而我與淩泉在鬼界最後一戰,兩敗俱傷,雙雙隕落於鬼淵,至此十萬年有餘……”
蒼嶽口中的聖君他倒沒什麼印象,或許原著中只寥寥提過幾筆,不過這個“聖君”卻被蒼嶽與鬼淵中的神數次提及,更重要的是,他好像還在哪裡聽說過。秦修埋頭苦想,卻始終尋不到線索,便問:“那師傅的友人,就是神界聖君,最後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你還記得在鬼淵底,淩泉率活死人前來爭奪你做容器時說的話嗎。‘別和本君提那個神界的叛徒,早就被打入十七層地獄了’,估計敗後……靈體被投入了十七重地獄。地獄十八層,地獄一日,人間三千七百五十歲,每下一層,增苦二十倍,增壽一倍,若到十七層,不可想象所受苦楚。至今十萬年有餘,傅君的靈體想必已……”話到此,蒼嶽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十七層!混沌的記憶像被一道閃電劈開,幾十年前的記憶紛紛湧上!“我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