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小白術走還需要給他秦修一個理由了?
沒有回答又怎麼樣?為什麼要執拗於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可就是……不想放開。
日積月累的焦躁煽動著情緒,他越來越討厭衣料從指間溜走的感覺。
什麼原因都好,他要的全部都要攥在手裡!
明細如此,秦修眼底烏雲聚湧,他抓緊手中的肩頭,五指都陷入肉裡,執拗單調地問:“你去哪。”
白術依然背對著他,衣袖垂拂,二人一前一後,無言地僵滯在院中。
他竭力控制住的東西,很輕易的被這個人挑出來。
經年累月,融於骨血的某些慾望蠢蠢欲動,那是一種想毀滅又想守護,矛盾的快感。但是,不能。
因為他看到了秦修所看到的風景,是四海八荒、是浩蕩青冥。
所以他從來不曾、將來也不會給秦修烙印,因為這是一個崇尚無上自由的個體,為了前路一往無前的男人。
隔了許久,白術才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想一點點堆積起笑容,卻覺自己的唇角重如千金,他頭一次知曉笑是那麼難。
終於彎至完美的弧度,緩緩回過身來,抬手握住肩頭的手腕,道:“自然是去月谷那邊,怎麼捨不得我了?”
見他唇角噙著的是平日的笑,秦修才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一涼快過來了。”白術一寸一寸的將他的手拿下去,聲音低緩,動作輕柔,卻好似藏著令人驚心動魄的剋制和窒息。
秦修緊緊盯著他,想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些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
“小心六指宮。”
待秦修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已經空空如也,忽如其來的一陣風掃起地上的殘花,白影消失在院門後,秦修心頭突的一顫,好像被誰紮了一下。
步出大宅,清風帶著幾瓣棠花拂過衣衫,白術駐足伸手想去抓幾片,可指尖還沒摸到就被風吹的老遠,只抓到一些氣流,掌心還落得風吹冰涼一片空。
他半仰著頭,陽光傾瀉在他的面龐上,片刻後,倏忽搖頭笑出聲。
方欲走下臺階,斜前方一道氣息若隱若現,白術周身無形的空氣一瞬間變為冰寒刺骨,魂識朝某一處屋頂瘋湧而去。
正潛於屋頂窺視這方的人只覺周身空氣兀然扭動,猛一回身,本該在百丈之外的人卻突兀地站在他身後,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當下便拍瓦暴退。
白紗之下的眼中劃過一絲銀白,白術隻手指一沉,魂識傾巢而動。
相於秋,休於春,囚於夏,死於四季末月。
八傷訣——休!
正欲暴退的身形被生生定在原地,青年這才驚覺,這人身懷魂識!
白術並不給他驚訝的時間,心隨意動,一片薄如蟬翼的魂火便覆於手掌之中,翻袖提掌懸於他的天靈蓋,岌岌拍落。
命脈剎那之間便被人拿捏在手,青年面色慘白如紙,冷汗如注,驚恐地瞪著白術,卻是連發顫都不敢,他沒有料到這個修士不僅身懷魂識,還掌握了魂火——只有將靈魂燃盡才會消散的魂火。
“為什麼監視我。”正因為看不見,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才更為敏銳,自他醒來後就隱隱察覺到了,有人在監視他,不過那股氣息一直藏匿得很好,直到剛剛才露出了馬腳。
青年雖面露恐懼,但仍咬緊了牙關沒有說話。
白術也不急,兀自道:“我探你氣息,是魔修。魔界裡,與我有糾葛的應該只有暝殿的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青年喉結滾動,還是沒有開口。
白術低著頭,半響後,輕輕笑開,“不說也好,正巧我心情不太好。”
這個笑容異常的溫柔,溫柔到青年發冷,只覺一股寒氣順著脊背爬上來。
“暝殿那些手法,我還記得一二。”語落,白術散去掌中的魂火,徒掌拍下。
一聲悶響,青年面孔一顫,劇痛入骨,七竅之中緩緩滲出烏血,恐怖至極。
“你是暝殿殘孽,還是已經投靠了六指宮?”白術再輕聲問道,“監視我還是他。”
青年的瞳孔上翻,烏血將眼白染成猩紅,喉嚨中嗚咽混沌,手腳無意識地抽搐,只憑著懸在他天靈蓋上的那隻手跪立,早就說不出話來了。
可白術似乎並不這麼覺得,繼續溫聲問:“你為什麼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