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晚以為國師休息了,正欲和路仲亭打道回府,卻瞥見殿後走出來一個瘦小的身影。
“國師在觀星臺,請兩位公子移步。”那身影走近了些,路知晚認出他是國師身邊的小道童。
“觀星臺離得那麼遠?國師怎麼知道咱們來了?”路仲亭低聲問。
“他會佔蔔,說不定咱們來之前,他就算出咱們要來了。”
小道童引著路,將兩人帶到了觀星臺。
因為國師正在觀星,此處並未懸掛燈籠,看著烏漆嘛黑。
“護國將軍來了。”國師開口。
“師叔。”路知晚上前,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陛下重病時,帝星一直忽明忽滅。如今陛下駕崩,它倒是熠熠生輝,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國師仰頭看著夜空,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除了與它遙相輝映的武曲星,滿天星鬥都黯然失色。”
帝星庇佑天子。
如今它熠熠生輝,說明謝琮一切安好。
“路將軍今夜特意前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國師問。
“弟子有件事情想請教師叔。”路知晚道:“我師父離京前,曾提醒過我一件事。他說誠王殿下曾拜師伯為師,在師伯那裡學過一些巫術和陣法。依著師伯所言,誠王曾朝他學過一個陣法,說是在陛下壽辰時布陣,可藉助帝王氣運扭轉命數。”
無念曾設了弒神陣,想改謝琮的命數,奈何被路知晚破了陣。
誠王從無念那裡所學有限,布不了太複雜的陣法,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放棄改謝琮的命數,打算改自己的。
“我原想著陛下壽辰是六月,距如今尚有大半年之久,只要在這之前找到證據,便可在陛下面前揭穿他。沒想到陛下忽然駕崩……”
“陛下駕崩了,他那個法陣不就布不了了?”路仲亭問。
“我原也是這麼想的,但這個法陣若是藉助帝王之氣扭轉命數,會不會除了陛下壽辰外,還有別的時機可以布陣?”
國師略一沉吟,開口道:“人生之事若論輕重,最重不過是生與死。帝王生死會攪動星相,也許這就是無念讓他在陛下壽辰布陣的原因。”
“也就是說……一切可以攪動星相之事,都可助他布陣?”路知晚問。
“嗯,你很有悟性。”國師淡淡一笑。
“可有剋制之法?”路仲亭問。
“把人殺了,他自然就布不了陣了。”國師說。
“不行,若沒有任何由頭直接將他殺了,百官定會認為是太子殿下容不得兄長,才痛下殺手。”路知晚尚未將此事告訴謝琮,也是因為有著這層顧忌。
皇帝駕崩,新帝即位。
在這樣的關頭,路知晚絕不會讓謝琮面臨這種境地。
否則一旦坐實了新帝殺兄的罪名,謝琮這輩子就別想擺脫這不定會將老皇帝的死也賴到謝琮頭上。
“此事不與殿下商量嗎?”回國公府的馬車上,路仲亭問路知晚。
“他那脾氣,說不定能立刻就提刀把人砍了。”
“你師父離京有些時日了,你一直沒朝殿下提過此事,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親手解決?”路仲亭嘆了口氣,不贊成路知晚把事情攬到自己頭上:“殿下做事是隨心所欲了些,可他自己並不在乎這些。哪怕真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言,也不妨礙他繼續做他的皇帝。”
“謝琮確實不在乎這些。”路知晚開口,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但是我在乎。”
謝琮會是一個明君。
路知晚不希望對方剛登基,就背上不該有的罵名。
所以……
他要替謝琮親手了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