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傷了肺,感染得很厲害。”
路知晚蹙著眉走到霍廣平的榻邊,就見原本英武勁實的武將,這會兒膚色灰敗,呼吸的時候像是老舊的風箱,似乎每一口氣都極為艱難。
“霍將軍,是我。”路知晚半跪在榻邊,哽咽道:“我回來了。”
榻上之人沒有任何回應,呼吸依舊艱難而沉重。
路知晚心口悶得厲害。
他自進了鎮北軍,從未見過這樣的霍廣平。
昔日的主帥就像是鎮北軍的旗幟,永遠挺拔堅韌,風霜雨雪都不曾讓他彎折。但今日,旗幟倒下了,就這麼躺在他的面前。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
路知晚站起身,就見幾個青年大步走了進來。
這幾人是先前留守大營的將士,今日隨著譚奉林一道來了前線。其中有人昨夜已經見過路知晚了,另有兩人因為軍職較低,昨夜並不在場,是以並不知道路知晚的身份。
“霍將軍身手了得,怎麼會中了北羌人的箭?”有人問道。
“是杜翎,北羌營中出了名的冷箭高手。”另一人道。
杜翎?
竟然是他!
路知晚和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兩年前在戰場上,路知晚就是被此人射中了肩窩。杜翎那一箭其實是沖著他心髒去的,若非他反應快,早就沒命了。
沒想到時隔兩年,杜翎竟還活著!
“老子這便去請命,定要親手殺了這個姓杜的!”方才那青年一臉悲憤地道。
“杜翎箭法高超,且從不與人近戰,每次他入場身邊都有一隊人圍著。你不擅弓弩,不是他的對手。”路知晚開口。
青年扭頭看向路知晚,怒道:“你誰呀?這裡輪得著你說話嗎?”
他明顯不知道路知晚的身份,再加上情緒太激動,所以沒認出對方的聲音。
“我只是提醒你別莽撞行事。”路知晚說。
“你小子……”青年被激怒了,竟是要動手。
“小方!”旁邊有人拉了他一把。
“撒開!”這個叫小方的青年上前一步,隔著面具逼視著路知晚,言語間滿是挑釁:“我鎮北軍兒郎各個都是戰場上拼殺出來的,還沒有哪個是靠著走後門能上前線的。你不會真以為背靠東宮就能隨便來混個戰功吧?真到了戰場上,只怕要嚇得尿褲子。”
“小方你閉嘴!”旁邊一個將軍怒喝道,這會兒在場幾位知道路知晚的身份的人,各個都恨不得去捂住小方的嘴。
“我說錯了嗎?“小方一臉不忿:“他難道不是太子身邊的小白臉嗎?”
路知晚抬腳在他膝蓋是一踢,一手擰著他的手腕朝後一轉,輕而易舉就把人按在了地上:“第一,從去年臘月到現在,你吃的糧餉都是太子殿下不惜得罪了大半個朝廷籌集來的,若是沒有他,你都得勒著褲腰帶打仗。第二,鎮北軍向來依著本事論資排輩,小爺只是長得白,你說話客氣點。第三,你確實打不過杜翎。”
他說罷又在小方屁股上踢了一腳,不過用的力道並不大。
這小子他從前也算熟悉,不是個討人厭的。今日對方多半是看到霍將軍的模樣才情緒激動,又被他拿話一激,就口不擇言了。
“你,你……”小方癱坐在地,終於認出了路知晚。
不過路知晚並沒有繼續搭理他,大步出了營帳。
“路……吳公子,別生氣。”方才勸架的武將跟了上來。
“沒生氣,自己兄弟犯不上。”路知晚一手摩挲著手腕上的紅寶石,心道要不是那小子張口閉口攀扯謝琮,他才懶得動手呢。
至於杜翎這個仇,他定會親手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