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自幼被父兄庇護慣了,路知晚從來不知道皇家的親情竟這般稀薄,全是利益和算計,半點溫情也無。難怪謝琮自幼就那麼不招人待見呢,也不能全怪他。
這一刻,路知晚忽然對謝琮生出了點同情。
皇宮,大殿。
蘇平所料不錯,皇帝確實正在斥責太子。
“你幼時朕便教你何為仁義,何為孝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哪一點對得起朕的教導?盧卿是兩朝眾臣,如今被你逼得要在家裡上吊,柳國舅是你親舅舅,被你氣得一病不起。”皇帝道。
謝琮隻立在一旁聽著,既不反駁也不辯解。
“誠王,你替太子去安撫一下盧卿和國舅。”皇帝先是吩咐一旁的大皇子謝瑞,又看向太子謝琮:“你回東宮思過吧,這幾日不必來上朝了。”
皇帝發了一通脾氣,斥責了太子,但對於北境糧餉一事中謝琮所做的部署沒有提出絲毫異議。明眼人都知道這父子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只是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太子捱了罵,北境有了糧,被迫出血的人雖然破了財但也博了個名聲,事情至此就算收了場,
就在皇帝準備退朝時,殿外忽然有通傳聲,是北境的軍報到了。
謝琮眉心一跳,轉頭看去,這封軍報他等了足足半月之久,真等到的這一刻,他心底卻覺十分不安。
軍報被呈上,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劉福驗看了封筒完好,這才開啟軍報。皇帝拿到軍報後只掃了一眼,面色大變。那軍報上只寫了一句話:先鋒將軍路知晚墜崖失蹤,尋十數日未果。
群臣見到皇帝神色,頓時有些緊張,唯恐這節骨眼北境戰事又出了變故,那樣就誰也別想好好過年了。
然而皇帝沉默片刻後,卻將視線看向了殿內立著的英國公。
謝琮循著皇帝的視線看去,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一直以來那股不安在這一刻得到了印證:路知晚出事了。
皇帝讓劉福唸了軍報上的內容,英國公聽聞幼子墜崖失蹤,險些殿前失儀,幸好被人及時攙扶住。皇帝安撫了幾句,又命人擬了旨,要求鎮北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路知晚。
“找了十多天沒找到人,這麼冷的天……”
“要是活著,不可能一點蹤跡沒有。”
散朝後,群臣對路知晚失蹤一事議論紛紛:
“我看路小將軍這次是兇多吉少。”
“那麼高的懸崖,說不定早摔爛了。”
“可惜了,才十九歲,連個全屍都……”
幾個文臣話音未落,便覺腦袋上寒光一閃,發冠連帶著發髻被長刀應聲削落,散了一地。
“管好你們的嘴。”謝琮的聲音像淬了冰似的,眸光更是冷厲無比。
幾人嚇得癱坐在地,集體噤了聲。一旁的羽林衛回過神來,才發覺腰間長刀不知何時握在了太子殿下手裡。
謝琮扔了手裡的長刀,轉身朝東宮的方向行去,然而剛走了沒幾步,便驟然嗆了一口血出來,新落了雪的地上,瞬間被血洇紅了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