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惠?”王青桐輕聲接道,似乎在心裡咀嚼了下,“倒是個好聽的名字!”
“嗯,那年她十五,比我小一歲。”王青城唇邊含著笑,接著說下去,“席間賓主甚歡。因為阿惠最小,楊老先生又不是那等膠柱鼓瑟之人,阿惠嘰嘰喳喳很是能說。見我一直悶頭吃喝不吭聲,阿惠故意端起酒杯來,說要敬我一杯酒!”
說到這裡,王青城拿拳頭掩著嘴咳嗽了一聲,似乎有些尷尬。
“然後呢?你喝了?”王青桐追問著,想想那敢主動給男子敬酒的女子,心裡莫名地柔軟起來。這事兒,雪兒也能幹得出來。
“我慌慌張張地端起杯子,阿惠和我碰了下杯子,仰著脖子很是豪爽地就把滿滿一杯酒給喝了下去。”
王青城微笑著搖搖頭,“那時候我哪裡會喝酒?阿惠喝乾了把杯子倒過來,晃了晃。我無奈,只得學著她那樣子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結果呢?”王青桐唇角翹起,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大哥不會喝酒,定是被嗆著了。”
“你說的對,我嗆得滿臉通紅,連連咳嗽著,惹來父親和楊老先生一頓大笑。楊老先生罵了阿惠兩句,那丫頭也不害臊,還不屑地朝我扮了個鬼臉兒……”
“第二天,阿惠見了我,還說我沒個男子漢的樣子,連酒都不會喝。我那時年少氣盛,自是不服,約她改日再比試。暗地裡卻偷空兒練酒量,想想那時,真是傻,怎能和她這麼較真?”
王青城沉浸在往事裡,一說就收不住了,“父親在金陵還有些生意,帶著我在楊老先生家裡一住就是兩個月。這期間我和阿惠比了兩次,次次都是我輸……”
“阿惠每次都把我嘲笑一頓,說我不像個男兒。我則笑她太潑辣,嫁不出去。我們一見面就鬥嘴,鬥著鬥著各自心裡卻都有了好感,慢慢地,再見面,阿惠就不如以前那般豪爽了,甚至還帶了一絲小女兒姿態,我則笑她一點兒都不像個爺們了。”
也許那段感情太過美好,王青城面上一直帶著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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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又觸動了什麼心事,慢慢地,他的面色就陰鬱起來,眉峰也緊蹙著,眸中盛滿了傷感。
“楊老先生也看出女兒的變化來了,經年的老儒,早就看出些門道來,就在父親跟前隱晦地提了兩句。可父親怎麼肯答應我娶阿惠?”
說到這裡,他黯然神傷,喉中哽咽,垂下眸子,陷入悲傷之中。
“父親,為何不答應?”王青桐怔怔地問著,“阿惠,不也是詩書之家的女孩兒嗎?”
琅琊王家的門第再高,也不能連讀書人家的女兒都不要吧?
王青桐不懂,瞪著一雙大眼直直地看著王青城。
好半晌,王青城才緩過勁兒來,抬起頭,數度哽咽,方才低低喃喃道,“你哪裡知道箇中緣由?父親是嫌阿惠是個望門寡婦啊!”
“啊?阿惠,竟然是……寡婦?”王青桐驚訝得眼睛瞪得滴溜圓,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王青城,“她才十五歲,怎麼就成了寡婦?”
還是個望門寡?
“這個還要分什麼年歲?”王青城無謂地笑起來,“楊老先生早就給阿惠定下了一門親事,男方也是讀書人,只不過還沒娶著阿惠,他就一病嗚呼了。金陵那邊,寡婦就得替男人守節,即使阿惠是望門寡,在一些人眼裡,也是不祥之人!”
這“一些人”想來就包括他們的父親了。
王青桐如是想著,眼睜睜看著大哥王青城眼圈兒都紅了,卻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也許,自己真是太幼稚了。一不如意就喝得爛醉如泥,還大發雷霆。
他哪裡知道,這麼多年,大哥心裡還藏著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
這秘密沒人知道,這傷痛,也只能他獨自一個人默默地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