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沈修御隻身擋在洛染面前,皇后的貼身護衛將他團團圍住,他卻面色如常,仿若眼前一切皆構不成威脅。
皇后神色一冷,微蹙秀眉,“沈修御,你這是要幹什麼?”
沈修御頷首作禮,語氣分明平淡,卻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氣場隱隱壓來:“不知兒臣宮中的小太監,所犯何罪,受此重刑。”
皇后挑眉,不屑的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洛染,把玩著新做的蔻丹,漫不經心的隨口道:“你的小太監偷臉額陛下御賜給本宮的鳳釵,自是重罪。”
沈修御斂眉,眸底暗光湧動:“這小太監近日都在我身邊伺候,從未離開。兒臣相信幕後不會冤枉無辜,定是下人為了爭功隨意抓捕——”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是衝著沈修御來的,這自然欲加之罪,當真要深究下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沈修御算是撂下了臺階。
然而,皇后卻顯然不吃這套,眸光微轉:“他才去你宮中兩日,金釵丟失可有些時候了,你的證詞怕無法為他剖白。”
沈修御目光沉沉,再度作揖:
“母后事多,怕是忘了,昨日您簪過那金釵,大概同父皇用晚膳時也不曾脫下。父皇一向對您關切有加,想來不會瞧不見。”
“便是父皇也未曾注意,負責記錄帝后言行的史官也會將席間的裝扮細緻描述,白紙黑字,母后那時辯駁自己是一時不察才草菅人命,說服不了父皇。”
他的語氣十足客氣,可言語間卻將皇后拿捏的死死的,她微微抿唇,扶著鳳椅的手也緊了緊。
沈修御盡數捕捉,趁熱打鐵,“父皇近日正命太子核查刑案疏漏,您是太子生母,若帶頭觸犯律例,實在……”
他沒有說出後果如何,免得被對方抓一個威脅嫡母的錯漏,總之話到此處,皇后該明白當中利弊。
皇后垂眸看了看地上只剩一口氣的洛染,終是鬆口放人。
眼見沈修御抱著洛染離開,皇后臉色難看,沉聲問道:“露荷,那小太監究竟什麼來路?”
露荷頷首,“奴婢查過,不過就是內務府統招進來的,沒什麼特別。”
皇后譏笑,“有意思。”一向明哲保身的人忽然性情大變,竟然無所圖?
“娘娘可是覺得不妥?不然奴婢……”露荷做出手刀抹脖子的動作,“如此,便能永絕後患!”
“不必。”皇后冷下臉,“他如今只剩一口氣,能不能活過明日還兩說,便莫要再橫生枝節。”
她目光飄遠,想解開縈繞心頭對二人關係的疑惑,腦中來回閃過的都是沈修御抱著洛染的樣子。
倏然,洛染慘白的臉跳脫出來。
拋開那瀕死的神態,那小太監真真長得眉眼清秀,倒生得比女子嬌俏,沈修御多年來拒絕議親,這倒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皇后神色漸漸變得了然,她喚了露荷耳語。
露荷面上驚了驚,起身便道:“奴婢這就去辦。”
……
三日後,洛染自混沌中睜眼,眨眨睫毛都扯得心肝疼。
看來,還活著啊。
她慶幸笑笑卻又牽動面板,疼得噙了滿眼的淚。
她咬牙低頭,檢查傷勢,大到腰腹上的鞭痕,小到指尖的針孔,竟都細緻上過藥,身上汙血一般的太監服也煥然一新。
誰做的這些?
洛染能想到的,就只能是沈修御指派的人。
只是,那樣的話,她女扮男裝的秘密豈不是就兜不住了?!
他會不會因此將自己趕出宮?如果那樣她還怎麼完成拯救行動?活過來也和死了差不多吧!
吱呀——
一聲門響打斷思緒,洛染慌忙閉了眼,聽輕盈的腳步漸漸走進,心臟越跳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