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數學不好,愣是掰著手指算時間,一根一根地數著,才數清楚了,七年了。一晃七年過去了。當年那場糾纏,已經過去七年了。
杜威的聲音和以前一樣,說話時吊著吊兒郎當的味道,原來這人不管過多久,身上的習慣是不會變的,即使他聽得出來他沉穩了不少,但屬於他的特點,一點沒少。
二十四樓的陽光很好,從床上看出去,春光無限明媚,冉冉升起的太陽光輝從窗戶裡跳進來,落在我的被子上,斑駁地搭在我的手背上,我忽然失神,面對那一句久違的“好久不見”失魂落魄。
腦海中閃過那個夜晚,金城武倒在我刀子下鮮血橫流,月光皎潔,照在杜威半裸的身上,他著慌地看著驚慌失措的我。我想起在法庭上,他穿著看守所的囚服,一口承認了所有犯罪事實,一點都沒提到我。我還記得,他被警察押下去時,對我大聲喊,凌寒,你一定要來看我!還有。監獄裡,隔著鐵絲網,他摳出來的手指和失望的眼神。我都記得。
“怎麼不說話?太驚訝了?”電話那頭的人調侃的語氣說,“凌寒,真的好久不見了。”
我不知道是我心虛的緣故還是杜威根本就是在調戲我,他知道我躲閃,所以故意這麼調戲我,他最擅長這種做法不是麼?抓著我的軟肋威脅,挑釁。他一點都沒變。
“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吸了口氣,冷不丁地說,語氣裡一點溫度都沒有,非要說有什麼情緒,那隻能是決絕。
在我掛電話之前,他連忙叫住我,“這麼害怕?”他冷笑一聲,接著調侃說,“別怕,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就是殺了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對你動手,是不?”
“你什麼意思!”我察覺他話裡有話,心中一驚,一下子想到喬江林。
“沒什麼意思,就提前通知你一聲,我快去了,等我出去找你,看看你過得怎麼樣。”杜威輕輕嘆氣,悵然又吊兒郎當,“七年你沒來看我一次,真夠狠心的,你都不想我嗎?不想看看我現在什麼樣子?凌寒,別忘了當年可是我替你坐牢的。”
杜威字字鏗鏘有力,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故意提醒我七年前的事故,金城武是我殺的,而他替我頂罪,我這輩子都欠他的。我忽然感覺渾身毛骨悚然,背後像是灌進去一陣寒風,忍不住顫抖。那個夜晚血腥的畫面躍然眼前,金城武倒下地時睜大的眼睛看起來可怕極了。
“所以你現在是在威脅我麼?”我握著電話雙手顫抖,連忙雙手握住了,瞪大眼睛對著電話吼,“當年的一切,都是你作出來的,我只是受害者,杜威你別忘了,我沒逼你,是你心甘情願的!是你心甘情願的!”
我發現自己在顫抖,現在的我表現得特別不淡定,不停地伸手撩頭髮,抓被子。杜威感覺到我的不淡定,冷嘲熱諷說,“我為什麼心甘情願,你心裡不清楚嗎?凌寒,當年我能心甘情願替你坐牢,如今也能把你抖出來,也是心甘情願的。當然,你還是我最愛的女人,一切都還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
“你做夢去吧!”我忍不住對著電話咆哮,他說話的方式讓我感覺特別不爽,我討厭這種被人掐著脖子的感覺,我討厭別人牽著我鼻子走,尤其是抓著我把柄耀武揚威的。我猛地掀開被子赤腳下地,一把拉開了窗簾,讓陽光全都跳進來,好像這樣就不會感覺害怕了,我迎著刺眼的陽光流下眼淚,冷冽對著電話說,“你最好別威脅我,別逼我再次把你送進監獄,你應該沒忘記吧,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杜威,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沒告你強姦已經把欠你的還了,你要是逼我,那我不會對你手軟,”我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重重道,“堅決不會!”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不過咱們倆一起坐牢,也算是各得其所了,總不能我他媽在監獄裡望穿秋水,你在外面逍遙自在過得跟神仙似的吧?凌寒,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嗎?”杜威諷刺我說,“你等著吧,很快,很快咱們就能再續前緣了。”
“滾!我告訴你不可能!”地板上冰涼冰涼的,從腳底板涼到渾身,我抓狂地撩著頭髮,恨不得鑽到電話那頭抓著杜威的脖子,把他掐死!“杜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殺了你!”
“殺了我?”杜威冷笑,“好呀,那你殺了我。能死在你手下,我也甘願。只不過,凌寒啊,你最好能殺了我,要是殺不了我,你得跟我走。我他媽可是天天做夢都想著睡你,想著你拿西瓜刀叫我不準動,真的,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你了。”
“變態!”
“哼,等著,我很快就來找你。”
說完杜威便把電話掛了,我像個傻逼似地對著忙音大喊大叫,我真恨不得掐死他,掐死了算了!
陽光被我踩在腳下,卻反過來溫暖我,我心裡止不住的狂躁,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在不安什麼。我不是不欠他的麼?為什麼我覺得愧疚?覺得害怕和不安?我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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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間裡瘋狂地喊叫,把手機砸在牆上撲倒在被子裡瘋狂地喊叫,我感覺自己處在崩潰的邊緣,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和小心翼翼。電話被牆壁砸爛了,部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一對殘骸在指責我的瘋狂。
喬江林推開門進來時,一腳踩在碎片上,我從床上騰起來,心虛地抓著被子問,“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公司了嗎?”
“回來拿點東西。”喬江林淡淡說,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問我,“摔手機了?”
我點點頭,撒謊說,“嗯,玩消消樂,一直過不去那關,心煩死了!一不小心手滑了,給飛出去了。”
“那一關?”喬江林走近我,坐在床邊,摸著我臉頰說,“晚上回來我幫你打。”
“嗯,好。”戲試探地問,“你回來多一會兒了?”
喬江林看著我,眼神淡淡的,我心裡咯噔一下,媽的,真嚇人,莫非是聽見我打電話了?他光看著人不說話的時候真的挺可怕的,眼神有點瘮人,我心虛了,不覺地用笑掩飾心裡的慌張,我說,“你這麼看著我幹嘛?問你回來多久了,我都沒察覺呢。”
“剛到。”喬江林點頭說。
剛到?那就是沒聽見了,畢竟我在床上撲了有好幾分鐘了。懸在嗓子眼的石頭終於可以落下了,我拽著他胳膊說。“中午一起吃飯嗎?好像差不多可以吃午飯了。”
喬江林揚起手腕看了看腕錶,思忖了兩秒說,“好,那一起吃午餐。”他瞄了我兩眼,嚴肅地說,“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收拾時間,趕緊起床。”
我粲然一笑,“好!遵命!”
說完我立即從床上蹦起來,有點急了,喬江林連忙抓著我手肘提醒我小心些,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一蹦一跳地跑進浴室洗漱,刷牙的時候我聽見他給周舟打電話,叫周舟給我買一支新手機。我莫名地歡喜,感覺自己被人呵護寵愛著。但想著剛才那通電話。我心情又低落了,臉上的笑僵住,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天真爛漫的少女蛻變成了歷經世事的女人。我一口吐掉牙膏,沖水在口腔裡搖晃,我發誓,我不會讓杜威就這麼毀了我現在的生活。
洗漱收拾完我到客廳時,周舟已經趕過來了,正在跟喬江林彙報工作,周舟跟我微微頷首招呼,我靠在門框上整理頭髮,聽周舟說,“我已經通知林總把今天中午的飯局改到明天了,喬總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喬江林嗯了聲,“下午三點的會議。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