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巖輕哼了聲,叫我夜晚早點睡,別熬夜。
我說,好,先掛了。
掛完電話,我面紅耳赤,這隔著電話撒謊還臉紅,真是要命。
阿森笑我說,“你怎麼不告訴他你跟我在一塊兒,今晚還得去開房?”
我瞪了阿森一眼,“要是這麼說,他立即衝過來把你撕了信不信?”
阿森悻悻然撇嘴,“信,怎麼不信,上次在車站不是見識過了麼?”
我們到達大排檔的時候,剛好十二點,初夏的風不算涼,但阿森把外套脫給我穿,我穿著他的皮夾克吃一串烤雞翅,上頭沾滿了辣椒粉和孜然粉,味道好極了,聞一聞都口水長流,我把雞翅樣阿森眼前一晃,他笑著罵我,“真沒出息。”
彷彿回到了三年前。那時候我剛認識他,我沒錢,他也沒錢,他收留我跟他住在一塊兒不收房租,我給他打掃屋子,他把床讓給我睡。我生病的時候,他跑去二手市場花三十塊錢買了一隻二手電飯鍋回來給我煮粥,他看起來粗糙無比,但是煮粥熬湯真的好好喝,巴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的那種。圍撲住圾。
最悲慘的時候我的了急性肺炎,在小診所裡掛水都掛不起,回到他租的地下室天天捂在床上,養病的那段時間我丟了餐廳洗盤子的工作,偏巧外婆打電話來說外婆得了肺癌,一大筆手術費壓在我身上。那段捉襟見肘的日子,逼我墮入風塵,淪為坐檯小姐。
那時候我好阿森最奢侈的就是來大排檔吃一頓燒烤,全部點素菜,烤茄子什麼的,我們都默契地不點肉,默契地說保持身材,可每次他都會給我點一串烤雞翅,也彷彿成了習慣,到現在我都特別喜歡吃烤雞翅。
我們迎著風,敬往事一杯酒。
梁毅來的時候,我和阿森正在猜拳,他輸了好幾次,大口大口地喝酒,滴了許多到胸口,衣裳都打溼了。梁毅找到我們,一屁股坐下,嘴裡叼著一根菸,拿起桌上現成的烤串兒往嘴裡塞。
他穿著黑色的夾克,牛仔褲,皮鞋,平頭,乾淨利落。
阿森看了我一眼,問道,“是他麼?”
我點了點頭,給梁毅到了杯酒,“梁先生,這是我朋友林森。”
梁毅已經吃完一串土豆片,不拘小節地抽衛生紙擦嘴,伸手去跟阿森握了握,轉向我說,“周小姐,找我有事兒?“
我點頭,“梁先生,我問你,你為什麼發簡訊給我提醒我小心肚子?你是江明遠的手下,可當時為什麼你聽了秦海洋的差遣?”
梁毅淡然地看了我一眼,一口喝乾了玻璃杯裡的啤酒,淡淡道,“誰是我老闆,我聽誰差遣。周小姐,你腦子那麼靈光,有些事兒不需要我多說。”
“你為什麼發簡訊給我,這應該不是你老闆的吩咐吧。”我盯著梁毅的眼睛,冷冷問道。
梁毅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忽然冷冽一笑,“不是。你就當這是我給你賣的一個人情,日後還給我就好。”
“就這麼簡單?”我眯著眼睛,不相信地說,“我不信。”
梁毅笑了笑,“信不信由你。”
“你別誤會,我只是知道,江明遠是否知道你給我發簡訊這件事?”我說。
梁毅愣了愣,眉頭微皺,“你什麼意思?”
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下面的話了,我肯定不能說陳熙是江明遠的人,而當初我查到他的電話號碼,陳熙是知道的,很可能已經告訴了江明遠。
我說,“江董事長神通廣大,梁先生你幫了我,我肯定要關心你。若是你老闆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梁毅點了點頭,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有分寸。”
我心裡明瞭了,可能陳熙沒告訴江明遠,也可能江明遠清楚梁毅通風報信,但是礙於他不知道梁毅是不是叛徒,所以沒輕舉妄動。
到底哪種可能更符合事實?
我端起酒杯,和阿森一起敬了梁毅一杯,我說,“無論如何,謝謝你當時提醒我。”
梁毅輕笑,幹了酒,把空杯子扔在桌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和阿森說,“周小姐,你記住我的話,不用感謝我,以後找個機會報答我就好了。你可以的。”
說完,他瀟灑地走了,他往路邊去,路邊停著一輛摩托車,他呼啦嘩啦發動車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