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化妝間的時候,沒幾個人在,剛跟我一起坐檯的兩個小姐正在沙發上抽菸,見我被於姐扶著進來,趕緊躲開身讓我坐下,瞄了我兩眼散開了。
於姐從包裡掏了一疊人民幣遞給我,說是徐老闆臨走的時候給的,補償我受了委屈,“你這是何苦?”
我接過錢,淡淡地對於姐說了聲謝謝,不願意提那個廣東佬,於姐拍了拍我肩膀沒多說說什麼就出去了。我拽著錢心裡特別不是滋味。這一疊現金,少說也有三千人民幣,買我的自尊嗎?真是可笑。
陪睡一晚上兩萬塊的確是個好價格,可我討厭這個數字,更討厭別人不把我當人。
胸罩被酒水打溼了沒得穿,換上t恤時胸前兩點突起,我站在櫃子前正發愁怎麼出去見人呢,林蝶叼著一根菸走到我跟前,冷冷地說了句“讓開”,然後開啟置物櫃的門,丟給我一件黑色的抹胸,“我不要了的,你不嫌棄就拿去穿!”
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趕緊跑去洗手間換上。
洗手間裡燈光很亮,方便小姐們補妝,這會兒我站在水臺的鏡子前,看見自己臉上鮮紅的巴掌印,簡直刻意用觸目驚心來形容。凌亂的髮絲就像剛掏過的鳥窩,怎一個亂字了得。
看著看著,我心裡只覺得委屈,然後哭了起來。
我這人吧,死要面子,怕別人看見我哭,我就跑到廁所的隔間裡,坐在馬桶蓋上,捂著嘴巴流眼淚,生怕自己的嗚咽聲被人聽見。實在是忍不住哀嚎的時候,我就放水衝馬桶,或者咬自己胳膊,使勁兒的咬,總能有辦法堵住嘴。
哭爽快了過後,小寒坐在沙發上抽菸,一見我進門,她立即站起身來檢視我臉上的傷,著急地問我,“他進去了嗎?”
我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笑,“沒有,我穿了絲襪和安全褲,他撕爛了絲襪,準備放進去的時候我就吐了。”
“他媽的!有幾個臭錢了不起!艹!”小寒罵罵咧咧地說徐老闆太不會做人了,下次來非得狠狠宰他兩刀不可!
“別說了,收拾下回家吧,我身上挺疼的。”我無力地笑了笑,拖著疲憊的身子拿包,扣著小寒的肩膀往外走,會所裡客人盡數散去,歌舞昇平過後的安靜讓人覺得特別可怕。
出門的時候,沒想到喬江林和陸巖還麼走,陸巖的跑車我認得,停在門口格外顯眼,喬江林朝小寒招了招手,小寒屁顛顛跑過去跟喬江林說了一會兒話,我站在會所門口吹冷風,不敢往他們的方向看,跟保安瞎聊。
又冷又黑的夜裡,我感覺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冷了,我感覺自己雙腿發軟。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喬江林陸巖都開車走了,小寒笑呵呵地轉身回來拉我,我整個人生澀遲疑,小寒看出來我是害怕跟陸巖碰面,安慰我說,“你放心吧!剛才我問過喬江林了,他說陸巖不要你陪了!今晚走廊上你看見了吧?莎莎跟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莎莎後來怎麼跟陸巖又在一起了,但當時我是感謝莎莎的,沒有她,我想陸巖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我。
回到家,我跟小寒一起洗澡,看著我身上的舊傷新傷大罵陸巖和徐老闆,然後說以後有錢了帶我找鴨子,我笑她說,咱們賣笑賺錢再去買笑,不划算!
小寒說,那就養幾個小鮮肉,要身材好顏值高床上功夫棒的那種,把老孃當慈禧太后伺候著!這一輩子在男人面前卑躬屈膝,老了怎麼也得瀟灑風流一回,不枉在人間走一遭,左擁右抱才是正道!
我說不行,我的錢來之不易,才不要給小白臉花!我要留著錢買一棟大房子,跟家人一起住!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聊著聊著,我和小寒都哭了,兩個人抱著在浴缸裡哭得稀里嘩啦,熱水不停地放著,小寒看著不斷流走的水哇啦啦大哭說,“麻痺的這流出去的全是錢,老孃陪酒賺錢容易嗎!”
夜很靜,倒在床上,分明很累很睏倦,但怎麼都睡不著,翻來覆去都是今晚的畫面。我咬了咬牙,告訴自己,再忍忍就好了,再忍忍一切都會過去的。
那天晚上過後,我在會所再也沒見到過莎莎,聽其他小姐聊天說,莎莎被陸巖包了,不需要來上班。跟莎莎要好的那兩個小姐,也就是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故意把話說得很大聲,專門給我聽,諷刺我竹籃打水一場。
小寒坐在我是身邊化妝,慢悠悠地來了句,“過段時間我看她是還笑得出來不!”
我心裡一顫,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竟然有點兒為莎莎擔憂。
但我無暇為莎莎擔心,為外婆一通電話打來,讓我瞬間慌了神,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我握著電話像個傻子一樣矗立著,小寒喊了我幾聲都沒反應,狠狠拍了我胳膊一下才回過神來,小寒白我一眼,“愣著幹嘛?於姐叫你試臺了!”
那天晚上我轉了三個場子,最後一場時,客人是個二十出頭的胖子,戴眼鏡,穿著耐克衛衣衛褲和運動鞋,腦袋光禿禿的像顆滷蛋,雖然看上去色眯眯的,但人還算彬彬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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