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喜梅卻從那天開始一直懨懨的,白日裡無精打采, 吃不下飯還整日犯困, 晚上卻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怕顧長軍擔心, 還裝著若無其事, 眼見著消瘦了, 而和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吃得香睡得飽精神狀態相當好的何穎,像吹氣球似得慢慢鼓起來了。
現在沈喜梅基本上不掌勺了,頂多在廚房指點下何穎該怎麼燒菜, 有時還得搬把板凳坐著,要不然站久了還頭暈眼花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看得何穎是心驚肉跳。
沈喜梅也發覺自己不對勁,但是她很確定自己不是水土不服, 都來一二十天了才開始水土不服?再說她明明上輩子就習慣了這邊的水土, 這症狀看上去和水土不服也不盡相似。
後來她仔細想想,覺得自己應該是生理期不適, 趕上換地方, 所以出現這些症狀, 倒是沒有太擔心。
顧長軍太忙了,很少有空過來,來也是夜裡到, 凌晨就離開, 大多時候沈喜梅在睡覺, 雖然知道她狀況不太好但是並不知道有這麼嚴重, 他想著熬過這一段時間演練,他就送她回去。
而等接到話務兵轉述過來的資訊:何穎打來的電話說沈喜梅暈倒在何家時,顧長軍腦子裡像是有炮彈炸開了,整個人傻愣了半天,等韓大壯跑過來推了他一把才想起自己得回去,匆匆向領導請示了一下就往軍隊車庫衝去。
漠河鎮上有醫院,何穎讓哨兵去請醫生過來,醫生還沒到的時候,顧長軍卻趕到了。
漠河鎮上醫院裡醫生就那麼幾個,這會都在醫院坐診,根本不能上門問診,沈喜梅還在昏迷中,何穎和何夫人正一籌莫展之時,顧長軍一陣風似得跑進來了。
何穎忙上前焦急的解釋著:“去喊過醫生了,還沒有來,說一個小時後會中午休息,只能等到時候過來。”
顧長軍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連嘴唇都乾涸無光澤的沈喜梅,心再一次出現慌亂無章的跳動。
他一分一秒都不敢等下去,天知道剛剛開著部隊的車回來,他就差沒開飛起來,上前抱起沈喜梅:
“我直接送她到醫院檢檢視看什麼情況。”
說著往外走,卻在下樓梯時貪急,一腳跨幾階樓梯,差點摔了下去,隨著簸動,沈喜梅在他懷裡無力的顛動著,看的何穎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見將沈喜梅抱上了車,何穎搶在顧長軍前面上了駕駛室:“我來開車吧,你在後頭扶著她,防止急剎車摔倒什麼的。”
顧長軍自己知道他表面上雖然還算鎮定,但是內心已經雜亂無章,剛剛抱媳婦時,腿都軟了,要不是一股信念撐著,不能摔了媳婦,他早就摔下去了。
自然是什麼話都沒說,轉頭拉開後門車門,鑽上車將橫躺在座位上的沈喜梅頭托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漠河鎮人口密度稀疏,所以雖然人口不多,但是面積還挺寬廣的,醫院在鎮北邊,靠近軍隊的方向,路不是很寬闊,何穎開車速度維持在五六十,花了將近一刻鐘才到醫院門口。
這醫院顧長軍來過,他手下有兵受傷了或是生病了,大多會出來到這裡來診治,算是部隊半專屬醫院。
到了醫院,何穎才停穩車,顧長軍已經抱著人下來了,熟門熟路來到一個老中醫門診室裡,對方是一位頭髮花白但是精神奕奕的老頭子,一番望聞問切後做回桌子前思考著,沒開口說一句話。
顧長軍心急如焚,忍不住連連追問道:“她要不要緊?為什麼會昏迷?要不要掛水還是檢查下?……”
老醫生微低著頭,從眼鏡上方望向顧長軍,半天突出兩個字:“等著!”
“可是她還沒醒?”
老醫生沒再抬頭,在處方單上寫了兩行字,拉開抽屜拿了一個捆著的藍色布包,然後又回到病床邊,再次把了把脈,解開藍色布包,攤開,顧長軍倒吸了口氣:一排排銀光閃閃的銀針閃現在眼前。
“這是要施針?”
老醫生下針前瞟了顧長軍一眼:“沒見過?施針並不代表多危險。”
說著穩穩下針,半晌沈喜梅就醒了。
兩人正鬆了口氣,醫生卻又扔下一顆炸彈:“醒了也不代表就沒有危險了,先帶她去抽一管子血化驗下,然後——病人好好吃頓飯,暫時不要挪動,去開個住院單子,先到病房裡住著,下午化驗結果出來了再說。”
“不是,醫生剛剛不是說沒有危險嗎?”
沈喜梅剛剛轉醒,聽到醫生一連串的話,突然福至心靈:“醫生,我這情況是不是懷孕了?”然後又自己否認了:“不對呀,我生理期這兩天才結束,月事有來的。”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低著頭,蒼白的臉因為害羞慢慢爬上紅霞。
她又忘了,她現在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婦人,在七八十年代男醫生面前大咧咧的說月事什麼的有些超過了。
不過在場的人的關注點並沒有在月事兩個字上面,而是醫生丟擲的:“所以那可能不是生理期,而比較大的可能是先兆性流產的出血!先去交錢做化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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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將三人徹底鎮傻了,顧長軍知道該聽醫生的吩咐,可是這時候腳彷彿有千斤重,怎麼都抬不起來。
還是沈喜梅經過的事多,她明白先兆性流產和流產絕對不是同一個概念,而何穎媽媽是做婦產科醫生的,從小耳濡目染也懂一些,雖然這會也有些懵愣,但是看顧長軍完全傻了的樣子,她轉身去幫著辦理繳費住院了。
等顧長軍被沈喜梅以及老中醫解說了一番,才頭重腳輕的去接手何穎的事,心裡頭五味紛陳的何穎回到病房看護沈喜梅,一時無話。
沈喜梅想著何穎一直沒有懷上身孕的事,想來她心裡不是滋味,也不好開口,再說她自己這顆心還懸得老高的呢,不管是不是沒打算這麼早要孩子,但是兩人都主動忽略了避孕措施,想來內心深處也是有選擇的。
而先兆性流產雖然不等同與流產,但是這是及其危險的,特別是在醫術還不發達的七八十年代,何況這邊醫院還不甚精通婦產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