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溪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的抱著陸聿寒,走過一盞又一盞花燈。
燈火燦燦,熠熠生輝。
幾十個黑衣保鏢,自動分開一條路,一眨不眨的盯著兩個人,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眾人一陣吵吵吼吼的議論,寧青溪零星聽見“大力”、“意外”、“份子錢”等詞。
“什麼份子錢,我連陸總和夫人二胎的名字都想好了……”
“其實夫人這麼大力氣,我真的有點想和她拜把子來著……”
“拜把子?!想得美!陸總會先砍死你的……”
“陸總的審美和口味真是不同於一般人,震驚,匪夷所思,駭人聽聞……”
……
寧青溪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勉強振作起來,好容易抱穩了陸聿寒,低聲道:“抱歉,有沒有碰到你傷口。”
陸聿寒道:“沒有。”
寧青溪輕咳一聲,道:“稍等,前面就到停車的地方了。”
陸聿寒道:“好。”
二人一問一答,陸聿寒回答都很簡短,寧青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走了幾步,這才終於反應過來,從剛才開始,陸聿寒似乎就隱隱有點緊張。
寧青溪怔了一下,正想說點什麼,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寧青溪抱著陸聿寒,稍稍定住身形,不過,她最終還是沒轉身,抱著陸聿寒上了車。
上車後,寧青溪不放心的又探了一下陸聿寒的脈象,脈象平緩,倒是沒什麼大礙,手上的傷口也沒裂開,一切都好。
寧青溪頭也沒抬,對前排司機道:“回鎏金臺。”
車子啟動,平穩的駛離,遠遠的甩開了金家的一切。
過了一陣,陸聿寒忽然道:“金寧死了。”
寧青溪並不覺得意外,今夜這局,不是金蒼業身敗名裂死於非命,就是金寧,贏家只有一個,所以,總有一個人要輸。
寧青溪靠在椅座上,聲音有點疲倦的道:“這個人,我以前其實也聽說過。”
陸聿寒道:“說來聽聽。”
寧青溪指節揉了揉眉心,道:“金家家規森嚴,但他父親,卻是一個喜歡沾花惹草的浪蕩子,一生不知有過多少女人,連什麼時候有的他都不知道,他自幼跟著母親寄人籬下,住在舅舅家,聽說舅舅那家人對他們母子並不好,騙光了他母親的錢後,就把他們母子趕了出去,一無所有,被趕出家門,不久後,母親含恨而終,所以,他應該是很討厭被趕出家門的。”
小小年紀,被趕出家門,母親身故,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處,所以,他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一直不敢跟別人爭,忍氣吞聲如履薄冰,卑微如螻蟻,可即使如此,還是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沉默片刻,寧青溪繼續道:“後來,他拿著母親臨終前留下的遺物找到金家,他那位風流花心的父親,本來是不肯認他的,即使那只是金家一個旁支,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他的兒子,可,他就是不認,最終還是金老爺子開口,才讓他留在了金家。”
“雖然日子過得並不如何如意,但,總是平安無虞,總可以活下去,大概是見過人世間的惡意和寒冷,忍到了極限,金明搶走他心愛之人那一夜,大概是斬斷了他所有的善,從此他的一生,只有復仇和滿腔的恨意。沒人教他怎麼去愛一個人,沒一個人真心對他,世人給他的,從來都只有惡意和羞辱。”
這個結局,對他來說,也許才是最好的,也許他早就想著,有一天被什麼人打倒在地,結束這種日復一日只有仇恨和殺戮的日子,也是一種解脫。
唯死亡,才能把過去一切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