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金家老宅。
校場。
這校場,曾是用來給金家所有家族親眷子弟鍛鍊用的,亦或家族中有什麼重大事情,需要召集家族親眷前來集會等,包括鹿鳴宴等,便常會在這校場舉行。
然而,自兩年前金子卿的哥哥金子蕭死後,金家便封了這校場,閒雜人等,一律不準再踏進校場半步,否則,便直接逐出家門。
校場四周,插著無數迎風飛揚的彩旗,彩旗之上,都是用上好繡線刺繡的金家家紋——一朵銀白霜花。
彩旗都滾了金邊,繡工極佳,遠遠看去,竟是栩栩如生,霜花宛若自彩旗上生長出來的。
長夜寂寂,燈火百結。
校場邊上,一人懶懶坐在漢白玉石堆砌的石階之上,他腳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酒瓶,看來是真的喝了不少酒。
金子卿一雙眼睛都彷彿是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眼睛裡隱隱泛著水光,他雙手朝後,撐著身後的臺階,遠遠的望著天。
才剛下過一場暴雨,地上有不少積水,但雨來時,他沒有躲開,一身昂貴西服,被暴雨打得悽慘,此時此刻,他整個人看上去也有幾分狼狽。
然而,他並不在意,一手抹開臉上雨水,順著再把凌亂的頭髮往後抹了一把,抹得整整齊齊。
過了一陣,一人一身貼身的紫色旗袍,領口繡著一朵淺白色的木槿花,踩著雨水,手上端著一隻雪白的小碗,朝著金子卿這邊走了過來。
只聽腳步聲,不用回頭去看,金子卿也知道來的是誰。
那人走近,把那隻雪白小碗放在金子卿身邊,退開兩步,靠著一根金燦燦的立柱,斜斜看他,道:“就知道,下雨天你一定會在這裡。”
金子卿沒說話,一手搭在眉尖,不知是在看什麼,還是單純的發呆。
那人又道:“醒酒湯,趁熱,喝了。”
每一次,他喝了酒,這人都會送上一碗醒酒湯,逼著他喝下去,這麼多年,他好像都已經習慣了,喝了酒之後,有這樣一碗醒酒湯等著自己。
金子卿“切”了一聲,拒絕道:“難喝死了,不喝!”
那人抱臂,看他,道:“多大的人了,還耍這種小性子……”
說著,她抬手一拋,將一樣東西拋給了金子卿,金子卿抬手一抓,穩穩當當的把那東西抓到了手,攤開掌心,一顆糖果靜靜臥在掌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喜歡喝酒,而每次喝了酒,除了一碗醒酒湯,還會有一顆自制的手工糖果。
醒酒湯不好喝,但,如果喝完了難喝的醒酒湯,有一顆糖,他就會覺得那湯其實也並那麼難喝。
金子卿用力一握,一臉滿不在乎,道:“還好意思說我,多大的人了,每次都用這招,別以為一顆糖就可以打發我,哼,小爺我才不是那種人!”
話是這麼說,卻還是端起那碗醒酒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喝光後,他皺了皺眉,嫌棄道:“真難喝。”
放下碗,他拆開那顆糖,剝開糖衣,把糖一口吞進口中,一股清甜頓時溢滿口腔,沖淡了醒酒湯的味道。
金子卿並沒有丟開糖衣,低頭看了一會兒,慢條斯理的把糖衣順手丟進了口袋,雙手抱頭,望天,淡聲道:“我其實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