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這一路,陸聿寒就一直抱著寧青溪,他坐得很直,身體如同一塊鐵板,那雙手雖然抱著寧青溪,卻小心避開了和她肢體的接觸。
他抱得越來越緊,像是要把懷裡這個人勒進自己骨頭,和自己融為一體。
寧青溪有點喘不過氣來,但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她不適合醒過來,而且,也不知是出於什麼詭異的心理,她竟覺得,反正陸聿寒也不會害她,她裝暈也就裝得更是心安理得了。
也許是這一根弦一直繃得太緊,也許是經歷過剛才那一場,她真的有點累了,陸聿寒的懷抱,又莫名的令她心安,她竟真的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了。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陸聿寒說了一句什麼話,然而,她實在太睏倦了,並沒有怎樣聽清楚,只零星聽見“後悔”兩個字。
後悔什麼?
寧青溪也想不出來,尋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沉沉的睡了過去。
……
紀城,千金臺。
書房。
厚重的窗簾隔絕開了外界一切光源,四周一片黑暗,寬敞的沙發上躺著一個人,一線黯淡的白光,映照在這個人臉上。
這人一頭稍長的凌亂黑髮,死氣沉沉的躺在躺在沙發上,下巴上一圈青色胡茬,整個人看上去頹喪至極,毫無生氣。
忽然,那人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滿是血絲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一縷光源。
那不是別的,正是他手機發出來的光。今天是爵一生物和韓氏集團聯手釋出的新聞釋出會,鬼使神差的,他開啟了釋出會現場的直播影片,心想也許,也許那個人會去。
他想得沒錯,那個人確實去了,還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他拿著手機,神情很是複雜,時而憤怒,時而愉悅,時而緊張,時而放鬆,直到影片裡,寧詩涵那一陣森然質問——
“……哈哈哈哈哈哈,毀容,未婚先孕,被紀驚瀾拋棄——明明你都已經那樣了,為什麼你還可以起來?!!為什麼不永遠待在陰溝裡,當你的廢物膿包,為什麼還能再站起來,為什麼還要回來……”
被紀驚瀾拋棄。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捅在紀驚瀾心口。
當年他和寧青溪分開,從未想過,在旁人眼中,會是這樣看待她的,不不不不,他也不是沒有去想,他只是,只是不想去想。
紀驚瀾緩緩將臉頰埋進掌心,捂住了自己的臉,一顆心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上下浮沉,一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當初,究竟都做了什麼?!
他曾天真的以為,這不過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算是分手,那也與別人無干,可他太天真了,活在在這滿是人的世界上,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他自己不說,不代表別人就不會說。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紀驚瀾一陣捧腹狂笑,可這笑卻一點都不開心,笑得他眼淚都流了下來,然後又被自己一手蓋住。
如果此時有外人在,大概會震驚,一向極注重自己儀態的紀大少爺,此時卻又哭又笑狼狽萬分,可是,一個人在真正難受的時候,是真的沒辦法讓自己哭得好看的。
直到手機裡,寧詩涵掐住寧青溪的脖子,他忽然呆滯了,霍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踉蹌著走了兩步,卻一下跌在了地上,一陣劇痛傳來。
這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他這是要去幹什麼?去救寧青溪?!還是如何?
就算他想,可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