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動作極慢的抬起頭,終於敢將視線落在寧青溪身上。
寧青溪沒看他,那隻手又放下,不太老實的敲著桌上那套價值連城的茶具,敲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傅宣回答。
寧青溪撇了撇嘴,可憐道:“為難嗎?大師兄,就只是去看一看,幫我確認一件事而已,拜託啦,大師兄。”
說完,她拿起傅宣之前倒的那杯茶,仰頭喝了一口,淡聲道:“也不怎麼樣嘛,還不都是差不多的味道,也不知道你和師父怎麼就這麼喜歡這玩意兒。”
傅宣嘴唇微顫了一下,他定定望著寧青溪,半晌,他問道:“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寧青溪把臉往傅宣面前湊了湊,道:“不然大師兄以為是為了什麼?”
寧青溪既然沒提薑湯的事情,傅宣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但這件事,始終就像是一根極細的刺,卡在兩人中間,傅宣這個人心思又深,所以,寧青溪越是不說,傅宣心裡就越是在意。
果然,輕吸了一口氣,傅宣還是把話題,拉回到了寧青溪不想提的事情上來。
他道:“薑湯。”
寧青溪喝了一口茶,搖了搖頭,語氣有點無奈道:“大師兄,你這個人啊……真的,我已經盡力不去提這事了,你為什麼一定要扯到這上面來。”
為什麼一定要扯上來,其實,寧青溪心裡最是清楚不過了。
傅宣這個人,在旁人面前永遠都是滴水不漏,不苟言笑的,但在她面前,卻又像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眼睛裡揉不得一點沙子,心裡也裝不下一點秘密。
默然片刻,傅宣眼裡泛著血絲,一雙手握得很緊,聲音也很沉,道:“如果我沒有證據,只是讓你相信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並不知情……你,信嗎?”
寧青溪道:“我信啊。”
傅宣瞳孔驟縮,盯著寧青溪,愕然道:“你信?”
寧青溪點頭,理所當然道:“當然信啊,你可是我大師兄啊。”
原本,寧青溪在知道小寶中相見歡時,腦中確實第一時間閃過這個念頭,可,太拙劣了。
如果真是傅宣做的,不會做得這樣明顯,明知道小寶只碰了那一碗薑湯,就恰好在薑湯上出事了,傅宣沒這麼蠢。
所以,這是嫁禍。
只是不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衝著小寶去的,還是衝著傅宣去的了。
得到這個回答,傅宣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裡。
他坐正了,又恢復到那個從容鎮定的傅宣,道:“你剛才說,請我去給一個人看病,這天下,還有什麼人是你看不了,要我去看的?”
寧青溪看他這樣子,知道他不再糾結剛才的事情,也隱隱鬆了一口氣。
傅宣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什麼事都喜歡藏著掖著,從來什麼都不說,一個人悶在心裡,這麼些年,真是不知道他是怎樣熬過來的,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寧青溪撥了一下茶杯,道:“韓長榮。”
傅宣意外道:“韓長榮?”
寧青溪點頭,道:“嗯,上次我在芳菲盡,觀他氣色不對,已然是油盡燈枯,所以,我想請大師兄,替我去確證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頓了頓,她沉聲道:“這個人,現在還不能死。”
至於為什麼不能死,她沒說,傅宣也沒打算問,他道:“好,什麼時候動身?”
寧青溪道:“現在。”
傅宣道:“嗯,我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