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烈陽當空,耀眼的光芒透過雕花玻璃窗,將臥室內的陰寒驅得一乾二淨。克萊爾蒼白的俏臉有了一絲血色,而羅丹清晰地觀察到她體內的伊格尼斯變得萎靡不振。
一夜逝去,克萊爾整條右臂被侵蝕為虛幻狀態,不過只要驅逐出魔物,這些變化會瞬間逆轉。
阿卡瑪用事先準備好的特殊墨水,在地面勾勒出一環扣一環,如同數對鐐銬似的蒼白紋路,而睡美人般的克萊爾被圍在當中。
“亞克西巫陣。一旦伊格尼斯脫離宿主暴露其中,將暫時轉換為物理形態,並受到束縛。為我們製造更充裕的時間。”
說著,阿卡瑪嫵媚俏臉凝重無比。
“羅丹,待會兒我將對你施展三環巫術摧膽裂魄。它將削弱你的勇氣、膽魄,激發出內心最深沉的恐懼,使你迷失於無盡的夢魘中。”
“你要絕對放鬆身心,不能懷有絲毫警惕,否則巫術的效果會大打折扣。”
羅丹鎮定自若地點頭,甚至還開玩笑緩和嚴肅的氣氛,“正好我想知道,自己最害怕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應該不會是某個人吧?”眼神隨即明目張膽瞥向那道倩影。
意有所指的話語並未讓阿卡瑪生氣,她反而明媚一笑,“很好,繼續保持放鬆的心態。”
“不過,現在先挪一挪腳,到牆角去罰站。”
“啊?”
“那個位置距離克萊爾剛好合適,不會太遠導致吸引力減弱,亦不會太近,過於危險。”
“女士,我們做什麼?”
“虎蟬的諸位負責掌握靈網,伺機網住巫陣中的伊格尼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伊格尼斯作為青銅階的魔物,掙脫力道絕非邪靈之類可相提並論,請打起十萬分精神全力以赴。”
“我們明白了,阿卡瑪女士。”
“姐姐,我們能幫忙嗎?”三位少年少女同樣不甘寂寞。
阿卡瑪撫摸小貓咪般撫摸少女黑潤的秀髮,柔聲安慰道,“聽姐姐的話,乖乖站到羅丹身邊,不要弄出任何動靜,能做到麼?”
少女失望地癟了癟嘴,“好吧,保證完成任務。”
一切準備就緒,很快隨著阿卡瑪咒語念畢,眾人只見一道漆黑如墨的光芒飛射入羅丹體內。
後者如同被瞬間催眠,身體微微一顫便爛泥般委頓於地,瞳孔擴散失去焦點,接著雙眸合攏,上下眼皮開始急速蠕動。
無聲無息,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兩側太陽穴青筋突兀,平靜的面容泛起波瀾,抿唇皺眉,似乎在掙扎抵抗。
眾人情不自禁提揪起了心。
生命中最大的恐懼,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經歷。何況還要放下警惕,全身心去接納。這需要何等的膽魄與決心。
阿卡瑪不久前的提醒尤在耳畔,羅丹終究放棄了抵抗。
軟骨蝦般一動不動倚靠在牆角。無盡的夢魘將他吞噬。
恐懼漸漸地變得濃郁,近乎於實質的黑霧,沿著他的身邊表面瀰漫而出。
庫裡看著近在咫尺的老師,悄然捏緊了拳頭,手心裡滲出一滴又一滴溼熱的汗水。他的喉結艱難地蠕動,視線中克萊爾的身體也產生了變化。
一隻惡鬼般的畸形頭顱鑽出她的身體,黑窟窿似的鼻子不停嗅著、探著,很快鎖定不遠處的羅丹,渾濁的雙瞳射出貪婪與興奮,猶如發現獵物的嗜血兇獸。
握住靈網的虎蟬神情一動,就待出手。卻被阿卡瑪一個眼神制止。
再忍一忍,等魔物徹底暴露。
——
伊格尼斯望著身下沉睡的克萊爾,眼睛眯成一條縫,不捨、留戀,但毫無疑問,更加優質的宿主對他吸引力更大。
在眾人心驚膽顫的注視下,它伸出又細又長兩條竹竿似的手向下一按,慢吞吞地拔出水蛇似的腰腹。
身下,克萊爾右臂的虛幻感潮水般退卻,等到魔物徹底脫離她的身體,俏臉掛上了一層健康的紅暈,呼吸變得綿長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