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見沈千尋冷若冰霜的黑眸。
“四妹想跟我躲貓貓嗎?”沈千尋揪著她的辮子,毫不客氣的把她拽起來。
“大姐,輕點,疼!”沈千夢厚著臉皮笑,“走得太急,腳扭了!”
“沒關係,我可以把你當屍體一樣拖著走!”沈千尋好整以暇的答。
“別!我走!”沈千夢噝噝的抽著涼氣,轉而又開始抹眼淚:“大姐,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我是被逼的!柳蔓那賤人,仗著那邪賊疼她,逼我放了她,逼我為她做這做那,我也沒有辦法!”
沈千尋低頭看她,不知怎麼的,突然的就想起初見沈千夢時的情形了。
那時的她,雖然不算美若天仙,卻也清麗動人,舉手投足間優雅沉靜,那個時候,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她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面前這個女人,蒼老而憔悴,雖然正值妙齡,卻似五十老婦一般,雙目無神,頭髮枯黃,說到底,還是為了一個情字吧,為情而痴而狂,可恨,卻也可憐。
她搖搖頭,懶怠理她的碎碎念,只扯著她一路狂奔,到了驛站,便換了車馬,徑直往行宮而去。
行宮內一片燈火通明,沈千夢渾身急顫,雪父雪母卻激動萬分,沈千尋仍扮作佝僂老婦,令沈千夢自行上前通報,看守宮門計程車兵一聽是沈千夢和雪鶯的父母,驚詫莫名,忙將三人帶了進去。
沈千尋遠遠的跟在後頭,很快,棲鳳殿裡便開始熱鬧起來,先是阿呆跑了出來,緊接著,又是龍天語,再後來,小豆子把雪鶯雪雁也叫了來,一家四口抱頭痛哭。
沈千夢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也不用龍天語發問,自個兒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起末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皇上,我是被逼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柳蔓逼的!”她渾身急顫,涕淚橫流,因為擔心龍天語再把她另一隻手腕廢掉,她恨不能將所有的責任都往柳蔓身上推,急急叫:“她用天邪帝來威脅我,我要不聽她的,她就往我的斷手上踩!我沒有辦法,只好幫她逃離樂陵城!”
“那個刺客的主意也是她出的!是她讓我花錢從死牢裡買了一個死囚犯,她說你心腸最軟,對敵人雖然狠,可對自己人再好不過,所以要演一場戲給你看,讓你永遠對她負疚在心,才會永遠留你在身邊!她還說,只要她留下來,你早晚會投入她的懷抱!”
“雪鶯雪雁的事,更與我無關!”沈千夢抹著眼淚,可憐巴巴叫:“這主意也是她出的!她說她身邊沒有可用的人,勢單力孤,又得裝病,什麼事也不能幹,讓我去綁雪鶯的父母,說只要綁了他們,她們姐妹倆就會乖乖聽話了!”
龍天語聽得目瞪口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的事,其實沈千尋早已在他面前說過,只他不肯信,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柳蔓那樣柔弱可憐的孤女,竟會做出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如今,事實擺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邊雪鶯悲聲哭訴:“沈千夢,你少在那裡假惺惺!你們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蔓公主,一天到晚假模作樣,還逼著我往王妃的飯裡下藥!那可是虎狼之藥!一旦沾上一星半點,這輩子再也別想生養!”
“你做了?”雪母驚叫。
雪鶯捂臉大哭:“我如果不做,他們就要你死啊!娘,她們……”
“你怎麼可以這麼糊塗?”雪母跺腳,“我們這把老骨頭,死便死了,可王妃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可怎麼好啊!我們的命,都是她救的啊!”
龍天語一怔,急急問:“是王妃救了你們?她在哪兒?”
雪母一怔,四處看了看,詫異道:“剛還跟我們一起進宮的,怎麼這會兒又不見了?”
龍天語一驚,忙命人四處去尋,適逢阿呆回來,身邊帶了兩名婦人,一個年近七十白髮蒼蒼,另一個卻是健壯的僕婦,雪父一見,撲到那白髮老人跟前哭叫:“娘!娘!您還活著啊!兒子還以為您已經病死了!”
“是王妃託人一直在照顧我!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哪還能撐得到現在?”老婦痛哭不已。
龍天語見到這情形,心裡愈發難受,想到那天自己和沈千尋吵架,還失言罵她心地歹毒,可實際上,真正歹毒的人,卻是他一直維護照顧的那一個,他和她相處日久,兩人風風雨雨經過那麼多事,她是什麼樣的人,他其實再清楚不過,怎麼這陣子卻像吃了迷魂藥一樣,不但不聽她,不信她,反而懷疑她,誣賴她呢?
想到沈千尋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他心裡說不出的自責愧疚,當下也管不了太多,只慌里慌張的到處去找沈千尋,然而都快把行宮翻過來,仍是不見沈千尋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