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牽她的手,沈千尋卻垂著眼斂避開了,他苦笑,說:“小心一點,露水太重,山路太滑了!”
沈千尋“嗯”了一聲,自顧自往下走,龍天語無聲相隨,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一陣,山路溼滑,並不好走,沈千尋走出一身汗,龍天語卻似比她更累,腳步沉重,氣喘吁吁,竟被沈千尋遠遠的落在後面。
沈千尋猶豫著看著他,看他那樣子,似是體力不支,可是,他來時明明腳步輕捷氣定神閒的,這才多會兒功夫,又變成這樣,她很怕他又在耍心機,哄她去扶他。
這樣一想,她就沒再動,過了好一會兒,龍天語才走到她面前,月光下,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紙,額上頭上都是汗津津的,氣喘吁吁的,原本清澈的雙眸,也似變得迷離萎靡。
“你怎麼了?”沈千尋又驚又疑的看著他。
“沒事。”他扯著嘴角笑,“就是覺得天氣好熱,快走吧!”
然而他一邁步,沈千尋就覺得不對,他的腳步虛浮,搖搖晃晃的,差點被石頭絆倒,沈千尋忙伸手扶住他,手指觸到他的手,竟然熱得燙手,她驚叫:“你發燒了!”
“發燒?”龍天語笑,“差不多吧,我只是覺得熱,好像被人扔到鍋裡煮一樣!”
沈千尋掠他一眼,伸手又試了試他的額頭,他只是搖頭:“沒事,快走,不能停,停下來就……走不動了……”
話音未落,他人已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沈千尋大驚,急喚了他幾聲,他費力的睜開眼,勉強對她笑笑,說:“我實在走不動了,千尋,只怕又要讓你去叫人來抬我了!”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這樣?”沈千尋嘆口氣,“這燒總不至於是短時間內發起來的吧?你既然病著,不好好躺著,到處亂跑做什麼?”
“找大夫啊!”龍天語含糊不清的回,“生病了,自然要找你的!”
沈千尋沉默,她衝下去叫人,好在阿呆他們就在附近,很快便趕了過來,見龍天語躺在地上,一齊看向沈千尋,問:“王妃,你又打皇上了?他又病又傷的,你不能這樣啊!”
沈千尋輕哧一聲,龍天語在那邊無力叫:“臭小子,你哪隻眼睛瞧見千尋打我了?還不過來揹我回去!”
回到凌雲峰頂的平坦駐地,沈千尋命阿呆把龍天語扒了個精光,拿冷毛巾放在身上降溫,又動手去煎藥,柳蔓手腳麻利的在一旁幫忙,笑容乖巧謙卑。
“王妃,煎藥的事,就交給奴婢來做吧,您去守著皇上就好!”
沈千尋看了她一眼,柳蔓忙說:“王妃放心,我可以做好的,我十二歲的時候,我母妃病重,她吃的藥,全是我煎的!”
“那辛苦你了!”沈千尋淡淡道,將藥包交給她,轉身走開,柳蔓卻又突兀的叫住她。
“王妃!”
“嗯?”沈千尋轉頭。
“對不起!”柳蔓突然開口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沈千尋皺眉。
“因為奴婢讓您困擾了!”柳蔓低低道,“您救了奴婢的命,可奴婢現在竟如狗皮膏藥一般,死命要守在皇上身旁,連我自已,都唾棄我自己!可是,我並不是想有意這樣的!”
“我認識他比我早,我才是後來者。”沈千尋字斟字酌的回,“所以,要說困擾,也是我的出現,令你因擾。”
“感情的事,只有深淺之分,不分先來後到!”柳蔓苦笑,“奴婢雖比你早認識皇上,可是,他心心念唸的人是你,不是奴婢,若是放在兩三年前,以奴婢的個性,定然不肯再作痴纏,定會瀟灑離去,可今時不同往日……”
她突然哽咽,沈千尋安靜的注視著她,不發一言,她繼續說下去:“我等了太久,被囚禁的這幾年,他是唯一支援我活下去的力量,我習慣了把他當成我的依靠,當然,現在我也清楚,他早已不肯再作我的依靠,可是,我卻還要死皮賴臉的留下來,是因為,我已經回不去了!”
沈千尋看著她,仍保持沉默。
“王妃,你是我們女子中的精英,聰明強大,有自己獨特的個性,便算不靠任何男子,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是奴婢不一樣,如果奴婢以殘破之身被送回西柳,奴婢這一輩子,只能在別人的嘲笑和譏諷中渡過,奴婢將永無出頭之日,所以,擺在奴婢面前的,只有從一而終一條路,我只求苟延殘喘,絕不會打擾到皇上和您,請您一定放心!”
柳蔓說完,突然咕咚一聲跪了下來,淚流滿面,叩頭不止:“求王妃給奴婢一條活路,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伺候皇上和您!”
沈千尋沒想到她會跪下來,未待作出反應,外頭有人推門而入,卻是東方敬,他進門即叫:“王妃,皇上叫您呢!”
然而一進門就見柳蔓淚流滿面的跪在沈千尋面前,他呆呆問:“這……怎麼了?王妃……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