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後,一心要拿龍震子孫開刀,以報其女之仇的姚啟善準時來到皇宮,同來的,還有蘇年城和一眾官員。
當然,這種場合,也少不了嬌美可人的憐妃。
憐妃被無罪釋放重歸皇宮後,表現得非常好,不管是抱怨還是哭泣,都恰如其分,既能惹人垂憐,又能不令人生煩。
自從知道龍熙帝有可能感染肺癆之後,後宮嬪妃一片恐慌,雖然表面上似是渾不在意,可那份擔心驚恐散在小心翼翼的舉止之中,稍加留意,便能看得出來。
在這種時候,反倒更顯出伶妃的真心,她伺候龍熙帝一如往常,為他倒痰端水,毫無顧忌。
所以,這一個案子,到此為止,已基本沒有任何懸念。
其實在沈千尋看來,這個案子,早在朝中官員遠赴邊境,看到那個巨大的萬人坑時,基本就可以定性了,別的且不說,只要深挖,最底下的,一定全是無頭屍身,這便是冒領軍功屠殺平民的鐵證!
可是,不得不說,沈千秋龍越很聰明,他們先把已死的無頭之人扔下去,再把那些老幼婦孺扔下去焚燒,就算事發,誰也不可能把萬人坑裡的屍體全都挖出來,而龍震在朝中的勢力,也確實很大,很多事情,就像那個萬大坑一樣,不容你深挖!
奇葩的惡狼將軍,遇上奇葩的龍熙王朝,所以,這案子還需要把屍體拉回來再審,沈千尋對此很無語,但是沒有辦法,她得入鄉隨俗。
刑部大堂上,沈千尋用解剖刀剖開屍身,對著滿堂官員,侃侃而談。
“沈千秋龍越狡辨說,這些人是因為先死於瘟疫,後為防止瘟疫蔓延,才會以烈火焚之,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活著燒死的人和死後被燒死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點就在於,活人在被燒過程中,由於具有呼吸能力,呼吸時便會將火焰中的菸灰、炭末吸入呼吸道內。因此,在死者口、鼻、咽喉、氣管和支氣管溝,可見到有菸灰、炭末附著,這一點,大家可以從我切開的這兩個死者喉管看得一清二楚。”
她將屍身展示出來,卻沒有幾個人有膽子上前一觀,那燒得焦黑的屍體再這麼一切,裡面的器官雖說儲存得好,並沒有腐爛,可也爛糊發臭,十分難看。
姚啟善和蘇年城一見,忙帶頭上前,邊看邊說:“各位同仁,這可是一條條的冤魂哪!他們用自己的腐爛的肉身,來向世人控訴著他們的冤屈,我們若是連這都不敢看,還怎麼敢說為民請命?還怎麼對得起這身官服和皇上的重用?”
他們兩人將這事上升到這種高度了,那些官員們也只得咬牙向前,輪番看了一遍,龍熙帝自是不能親自上前,於是仍差胡厚德去代為觀看。
一番巡視下來,大家都已親眼看到那喉管中的炭灰之物,亦看到那屍身慘狀,尤其那屍身中還有兩具明顯是幼童和嬰兒的屍身,更加的慘不忍睹,大家都大搖其頭,唏噓不已。
姚啟善一拍驚堂木,厲聲叱道:“沈千秋,龍越,你們可知罪?”
“我們無罪!”沈千秋和龍越卻齊聲喊冤。
“皇上,我們冤枉哪!”龍越大叫,“那些人本就是患瘟疫而死,人數只所以對不上,是當地戶籍官之責,我們是軍隊,只是受當地縣令之託,負責焚燒掩埋,又不去管到底有多少人,難道幫個忙,還幫錯了嗎?”
“是啊!”沈千秋亦歪著嘴大叫,“皇上,總不能什麼事都由這沈千尋一人說了算,她說燒死的人是什麼樣,便是什麼樣嗎?她要是胡亂說道故意陷害怎麼辦?總要聽聽旁的經驗豐富的驗屍官怎麼說!”
他們會抵死不認,倒也在沈千尋的意料之中,她輕笑回:“既然你們對我的判斷存疑,那麼,就再請些驗屍官來吧,我倒也很有興趣,跟我們的同行切磋一番!”
“那麼,我便與沈姑娘切磋一番吧!”一個瘦高個的男人從龍逸身邊走出來,對著堂上的龍熙帝和姚啟善及周圍官員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皇上,姚大人,卑職是容城縣令陸橋。”
“原來是陸大人!”沈千尋微微一笑,與堂上的龍天若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在龍熙國的刑獄界,陸橋是個很有名的人物,他是驗屍官出身,經由他手,曾經斷過許多奇案,仕途也因此十分順利,最風光的時候,他做過三省巡撫,只是後來因為一個案子牽扯,他被連貶數級,一直貶到容城,做了個小小縣令。
他為什麼會被貶,沈千尋並不清楚,但是,她卻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