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無功不受祿,沈千雪不是笨人,張口求人之前,知道先給人點東西,一來二去的,沈千尋又多了個眼線。
五姨娘自沈千秋出事後,整個人神清氣爽,把自己的那寶貝兒子天天掛在嘴邊,許是沈慶給了她什麼承諾,她儼然以相府主人自居了。
當然,她這個主人,還是唯沈千尋馬首是瞻的。
一來二去的,府裡下人們也就認清了一個事實,現在這位終日坐在煙雲閣,貌似什麼事都不管的嫡長女,才是相府真正的當家人!
當然,他們只是下人,永遠不會看透,這個所謂的相府,已經搖搖欲墜了,沈千尋沒興趣做什麼當家人,她最喜歡看的,是大廈傾倒,是樹倒猻猴散,是飛鳥各投林,落了個白茫茫大地,那才叫乾淨!
寶茉殿裡,安魂香的氣息緩緩四散,鎦金香爐裡已積了滿滿一爐灰。
只是,點了再多的安魂香,也安不了龍雲雁的魂。
她的魂魄,已經隨著沈千秋的收押,飄在了刑部大牢的房頂上。
人至中年而喪子,白髮人將送黑髮人,這是人生大慟大悲。
她此時如此難過,卻沒有想到,當她將無辜可憐的沈千尋送入刑部大牢時,那位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又是如何的痛入心肺。
世間風水,總是輪流轉的,十年河西轉河東,總不能盡由你一人佔盡風頭。
沈千碧端著食盤,小心翼翼的跪在母親身邊,低低道:“母親,您吃一口吧!再不吃,您這身子就垮了!”
龍雲雁目光呆滯,不發一言。
阮氏揉揉昏花的老眼,也上前相勸:“多少吃一點,總要吃了飯,才有力氣想辦法不是?”
這兒媳婦可是她家的貴人啊,萬一她倒下了,相府哪裡還有好?
龍雲雁啞聲開口:“沒有辦法了!連我父王都沒有辦法了!他是朝中重臣,手眼通天,他都救不了自已的兒子,我一個後院婦人,又有什麼辦法?”
阮氏也愁得要命,卻也束手無策,她一個暗娼,只生了一個勾男人的腦子,其他方面,缺得要命。
“這可怎麼好?”她拿起帕子抹淚,“慶兒也沒有什麼辦法嗎?”
“不要跟我提他!”龍雲雁驟然發作,牙齒咬得咯咯響,一雙血紅的眼瞪得老大,“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那個畜牲,竟然設計自已的兒子!我真是瞎了眼,竟會嫁給他!”
阮氏被她這一通罵弄得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反駁,只訥訥道:“雁兒啊,你消消氣,等他回來,娘去罵他!”
“你罵他?”龍雲雁鄙夷的掃了她一眼,難掩心中厭惡,她心中滿腔怨恨,無處發洩,不說話則已,一說話處處帶刺:“你為什麼要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啊?你為什麼生下他這個賤胚子,來禍害我啊!你說啊!”
她扯著阮氏的衣襟又晃又叫,瘋叫個不停,阮氏一把老骨頭都快被她晃散了,只得倉皇的奔逃而出。
一出門,她就四處尋找沈慶,把伺候的小廝找來一個個問,小廝們都紛紛搖頭,相爺在哪兒,誰知道呢?
當然,就算知道的,也不能說。
其時的沈慶,正躺在長公主龍思諾的的溫柔鄉里閉目養神。
長公主是龍熙帝的長姐,時年四十歲,比沈慶大了五六歲,皇室優越的生活條件並不能令她長葆青春,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
當然,她年輕時也不能算是美人,她同龍熙帝一樣,眉毛稀疏無形,但龍熙帝眼睛有神,她卻生了一對魚泡眼,看上去懨懨無神。
十年前,她的結髮之妻戰死沙場,龍熙帝也曾為她另謀佳婿,她人雖生得不美,卻極愛美男,然而美男到了她手底,卻常常是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