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婢女冬梅所在的下人房。
冬梅與已死的秋菊春伶一樣,也是沈千碧身邊的上等丫頭,只是,那兩位是在內院服侍,她卻管著外院廚房雜役人等。
一如沈千尋預料的那樣,冬梅此時正如一隻驚弓之鳥,正在小小的下人房裡踱來踱去。
她的身邊做著一個尖下巴的婢女,是與冬梅同住的夏荷,此時正哭喪著臉哀聲叫:“冬梅姐,你能不能不要再走了,你老是這麼走來走去的,讓我怎麼睡啊?”
“睡?你怎麼睡得著啊?”冬梅跺腳,“秋菊和春伶都死了,都死了!你知不知道?”
夏荷捂臉哭出來:“我知道,我就是因為害怕,才想睡覺的,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你……”冬梅崩潰的搖頭,粗聲粗氣道:“你就不怕,他們在你睡著時抹了你的脖子!”
“他們會嗎?”夏荷嚇得渾身亂顫,“可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哇!”
“只怕他們不這麼認為!這才是我覺得最冤的地方,死都不知為什麼而死!”冬梅面容絕望,忽爾壓低了聲音道:“我記得程軒來時,你好像是在內院,可有發現什麼古怪之事?”
“他來的那麼早,本身就有些古怪!”夏荷咕噥著,“天還剛矇矇亮呢,他來送哪門子信?我看他面色不善,就是來找事的!”
“找事?”冬梅喃喃的重複著,面上卻是驚而不惑,沈千尋心裡一動,看來,這個婢子心裡的某些猜測已經得到了證實。
果然,在這之後,冬梅再沒有說一句話,夏荷絮叨了一會,歪頭睡去,她卻呆呆的坐在床沿,一雙眼直勾勾的瞧著幽暗的燭火,竟似痴了一般。
沈千尋無聲的閃了進去,利落的捂住她的嘴,將她從房裡扯了出來,一直扯到僻靜無人處,這才放了手。
“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冬梅嚇得牙齒上下打戰。
“我想知道你的推斷!”沈千尋目光幽冷,“說吧,那個躲在沈千碧房裡殺死程軒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冬梅拼命搖頭。
沈千尋安靜的盯著她看。
冬梅在她的目光中瑟縮,顫抖。
面前這個女人的目光,似一把涼薄的劍,一點點抵近她的喉嚨,那種難以名狀的威懾和冰冷,比她素日畏懼的沈慶和龍雲雁更可怕,更深不可測。
她嗚咽一聲,選擇了屈服。
“我不敢確定那人是誰,但是,在程軒死前的那天夜裡,我出來小解時,無意中看到有個男人的身影正往二小姐的房間走,那人,那身形,瞧著像……”
她低低的吐出兩個字,沈千尋倏然一驚。
“不過,我不敢確認,真的不敢確認!”冬梅胡亂擺手,“當時只是掠了一眼,心知可能瞧見了主子的隱私,根本就不敢停留!”
“可他是相府的常客,你們這些做丫頭的,掠一眼背影,基本就能知道那人是誰了吧?”
冬梅吱吱唔唔道:“那……那倒也差不多!”
“你可以走了!”沈千尋鬆開她的手,“要想活命,閉緊自己的嘴就好!”
冬梅捂著臉,飛快的逃遁,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千尋徑自回房睡覺。
這一覺,她睡得極香極甜,再一醒來,已是天光四亮。
八妹早已起身,見她醒來,樂呵呵的奉上一堆吃食,嘻笑說:“放心吃,這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絕對無毒無害,營養豐富!”
沈千尋坐下來嚐了一口,十分落胃,她點頭:“有個人身邊,果然是好!”
“那是!”八妹拍著胸脯,“都跟你說了,洗衣做飯嘮磕吹牛外加打架出頭,我八妹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信八妹,得自在!”
沈千尋莞爾。
“姐,今天我們做什麼?”八妹歪頭問她,“要不要找人打架?”
“不要!”沈千尋搖頭,“你沒發現相府一片和睦融洽?我們怎能做那挑事的惡人?我們也要一團和氣!”
“那豈不是很無聊?”八妹癟癟眉毛。
“怎麼會?”沈千尋朝窗外掠了一眼,說:“你瞧,有人來給我們唱曲兒了!”
八妹側頭,正好看到龍雲雁攜沈千碧娉婷而來。
未進門,先露笑,龍雲雁那張臉笑得像朵花兒,說出來的話也比蜜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