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皮賴臉並沒有讓顧涵產生絲毫動搖,身前這扇貼滿了聖誕節麋鹿的玻璃門此時成了一扇冰冷的牆壁,徹底把我跟顧涵隔離開,我在屋外的零下氣溫裡凍得瑟瑟發抖,顧涵在開著空調的室內對我冷眼相待.......
我縮了縮脖子,繼而一屁股坐在酒吧前面的臺階上,失神地望著身旁那個紅色的愛心箱。
我好像的確很久沒來過這裡了,因為那個愛心箱已經被歲月侵蝕得幾近殘破不堪,上面的字型也因為紙張的腐朽泛黃而扭曲變形,我難免一陣恍惚,以至於產生懷疑的態度,無論是對我自己還是對這個世界.......
說到底,這是一個很真實的世界,酒吧裡面的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可以花一大把鈔票買酒買花逗伴侶開心,卻不願意用一點點零錢塞進這個象徵的美好的愛心箱,是那些孩子渴求的眼神不夠真摯嗎?還是說善意對人的吸引力遠遠不及身體上的原始慾望?
看來應該是後者.......相比起實實在在的快感,沒有人會在乎那些距離自己十萬八千里之外的窮苦人群,除了顧涵這個傻女人.......
相比起她,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眼中只有利益的商人,我活得越來越沒有人情味,也逐漸脫離了那個幻想中沒有傷害的完美世界,我醒過來了,但是顧涵依舊停留在原地,從沒移動過腳步。
她真的偏執到了極點,在任何方面都偏執到了極點,譬如對待愛情,對待事業,她永遠堅持著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但是這個世界真的會給固執、一塵不變的人留下生存的土壤嗎?
好比智行、躍動這些老牌公司,如果它們不隨著時代的進步而改變,那等待他們的只剩下被當做羔羊宰殺。
顧涵靠著這家酒吧又能把慈善事業堅持到何年何月呢?她總會有一天入不敷出,總會有一天油盡燈枯的。
伴著我無邊且繁雜的思緒,酒吧裡傳來一陣悅耳的歌聲,應該是一位駐唱歌手唱起陳奕迅的那首《聖誕結》。
我住的城市從不下雪
記憶卻堆滿冷的感覺
思念的旺季霓虹掃過喧譁的街
把快樂趕得好遠
落單的戀人最怕過節
只能獨自慶祝儘量喝醉
我愛過的人沒有一個陪在身邊<erryerryngyongychristas
........
聽歌時,身後的玻璃門傳來一陣開門的響聲,我一回頭看見顧涵站在我身後,面無表情.......
“你打算在我門口坐多久?影響到我做生意了,你知道嗎?”
“把這首歌聽完就走.......”
“你的意思就是今天槓上我了唄........”
我愣了一下:“什麼?”
“再過幾天時間就是聖誕節了,這首歌就是店裡的主題曲,估計不到歇業是不會停了。”
“這不是駐唱歌手唱的嗎?”
“錄的cd........”
這時,我才越過顧涵的身影向酒吧裡面望去,發現原來駐唱歌手演奏的位置已經被清理出來,放置了一臺老式cd機器。
“怎麼不請歌手來唱了?這可是歸途酒吧一大標杆性特徵啊!”
我說的沒錯,在很久之前,顧涵開這家清吧時,駐場歌手從來沒斷過,其實她大可不必花這個冤枉錢,買一套音響裝置,呈現出來的效果也不比真人演唱來得差,而且這年頭基本上沒有人是為了情懷來喝酒的,文藝青年那一套早就不興了,只不過顧涵想提供一個崗位而已,專門為那些有著高尚音樂夢,但現實裡窮得快吃不起飯的流浪歌手準備的.......
她實在善良得不真實,和她那張禁慾系的臉完全搭不上邊........
顧涵愣了一下才說:“關你屁事,一首歌都聽完了,你還不趕緊走?”